历史

153 调查(2/2)



    接下来的这个男子的声音里有一种权势人物的严厉口气。“把一切都告诉我。”

    仅仅用了5分钟,古铜就以其训练有素的精练语言讲述了全过程。他的叙述细节准确、真,再加上急迫的音调,更增强了几分效果。

    “你认为这次袭击与你先前受雇于我们有关系吗?”那位官员问道。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解释。听着,这帮杀手很可能是江浙的同事。而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在上海,在上海。那是一场灾难,请查一下卷宗。”

    “这件事在我们谈话的同时已经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了。你把昨晚的袭击与上海事件联系在一起,这太牵强附会了。”

    “这是目前我认为唯一有关的事件。我希望你查一查这件事,我毫无办法——”

    “可现在我们已经不再对你负任何责任了。”那声音坚定地说。

    “嘿,当我辞职时,你们显然认为你们对我负有责任。你们到处监视我,搞得我以为你们的安全审查会没完没了呢。该死的,两个月前,你们还在监视我呢。所以,废话少说!你仔细听着!有个警探负责调查对我的袭击事件,他姓蓝。很显然,他已经对我的自述产生了怀疑。到目前为止,我还能应付他。但要是再发生什么事,要是再有一帮杀手试图完成第一帮家伙没有完成的任务,那么他将会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他也许会查出许多东西,比你认为他可能查出的要多得多。”

    “我们会让他自动放弃的。”

    “你最好做到这一点,”古铜加重语气说,“我一向是忠实的,我期望你们对我也是一样。派人来帮帮我,查查是谁派那些人来杀我的。”

    那一边的声音没有马上回答。“我的显示器上有你使用的话机的号码。我给你那边打电话安全吗?”

    “不安全,我会再给你打的。”

    “6小时之后。”那人挂上了电话。

    古铜立即放下话筒,奇怪的是铃声又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拿起了电话。“喂?”

    “我想你还没有腾出空来洗个澡吧。”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抑扬顿挫,几乎如音乐般优美。德克尔立刻就听出来是谁了——蓝警官。

    “没错,你怎么知道呢?”

    “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我试了好几次,想和你联系上。”

    “我必须与一些客户联系,取消原定的安排。”

    “办完了吗?我希望你已经全办妥了——因为我想到你的住处去面谈。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况,你会感兴趣的。”

    “你打死的那些人的份证表明,他们来自苏州。”蓝警官说。

    他和古铜一起坐在客厅里。房子里的调查人员正往一辆货车和两辆警车上搬设备,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可苏州距此地有几千公里呢,”蓝警官继续说,“要是仅仅想入室偷窃,他们跑的路就有点太远了。他们完全可以就在本地就那么干。”

    “也许他们是路过圣菲,钱花光了。”古铜说。

    “这还是不能解释清楚那些自动武器以及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开了火。”

    “一定是他们发现屋里有人,惊恐之中便开了枪。”

    “苏州肯定是个假相。”蓝警官说,“苏州警察局为我进行了查询,那些姓名的人没有一个是所在地址的居民。实际上,其中三个地址根本就不存在,而第四个地址是个殡仪馆。”

    “还真有人具备这种冷酷的幽默感呢。”

    “还有伪造得十分真的证件。所以,我们还需要做更深入的调查。”蓝警官说,“我已经把他们的资料调查局。再过一两天,我们就能知道调查局的警探是否在档案里找到了与其相符的指纹。同时,我也通知了中统和军统。那两支尤兹冲锋枪和迈克10型冲锋枪上的编号已经被酸腐蚀掉了,但他们也许有办法使其重现的。如果他们能成功,这些编号也许能为我们指出一条路。比如,枪是从哪里买的,或者更可能是偷的。但这不是我想跟你谈的。”

    古铜忧心忡忡地等待着。

    “让我们走走吧。我想让你看看你房子后面的况。”

    古铜想,会让我看什么呢?他忐忑不安地随他沿走廊从主人卧室门口走过。尸体已经被抬走,刺鼻的火药味却仍未散去。太阳透过走廊的采光玻璃窗照进来,有一扇窗户被子弹打得七零八落。在阳光照耀下,走廊瓷砖地面上大片大片已经凝固变黑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古铜朝卧室扫了一眼,看到垫和枕头都被子弹打成了碎片。黑色的石墨指纹粉随处可见。埃斯珀兰萨旋动过道尽头的门把手时,手上抹上了些石墨粉。

    “你听到他们撬这把锁了。”蓝警官迈步走出房子,来到一个长满丝兰、玫瑰和矮冬青的小花园。“他们从这面院墙翻进来后,接着撬开了这扇门。”

    他示意古铜朝齐高的院墙外面看去。“你注意到另一边的灌木丛被踩倒了吗?草丛外的沙地上有许多脚印。这些脚印与闯入者所穿的鞋正好吻合。”

    蓝警官顺着墙往前走,找了一处不会破坏他刚才指出的那些痕迹的地方,纵翻过墙去,等着古铜跟上来。

    强烈的阳光照得古铜睁不开眼。他从墙上跳下,落在两根黄带子附近。这是警方为隔离那些脚印而在矮松树上拉起的犯罪现场拦绳。

    “你这块地盘真不小啊。”蓝警官的鞋子踩在鹅卵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带领古铜沿着与那些痕迹平行的方向走下一个陡坡。他们穿行在丝兰、矮松和拔而茂密、齐腰高的常绿灌木中。这种灌木的一个典型特点是,每年9月份,其种子就会变成深黄色。

    警官不时指指那些痕迹。山坡越来越陡,他和古铜穿过山坡上的落叶松林,一直下到坡底。而后,他们跟着那些痕迹,沿着一条沟来到一条路上,路两侧长满了白杨树。古铜认出来了。这是一条小道。脚印到这儿就不见了,但砾石路上却留下了车辙,看上去像是有辆汽车从这儿疾驶而去。

    “这段路程要比我预想的花去更多的时间,”蓝警官说,“我们好几次都险些跌倒了。”

    古铜点点头,等着他发表他的看法。

    “我们这还是在白天,很难想象在深夜会用去多长时间,难度会多大。他们为什么自找这么多的麻烦呢?你看看这条路两旁,全是豪华住宅,而且很分散,很容易得手的。为什么那四个人开车到了这儿,下车后舍易而就难呢?这儿地势很低,我们甚至看不到上面是否有住宅。”

    “我不懂你的意思。”古铜说。

    “你的住宅不是随便选中的,是他们事先就确定好了的。你就是他们蓄意进攻的目标。”

    “你说什么?但这太可笑了。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呢?”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蓝警官的目光越来越严峻。“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绝对没有隐瞒,”古铜一口咬定说,“我把我所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

    “那么,你来想一想,有人把他们的车开走了,要是他再带着另一伙人回来完成这个任务,你怎么办呢?”

    “警官,你想吓唬我吗?”

    “我会派一个警察守在你房子里的。”

    当古铜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时,他从未觉得如此孤立无援,如此没有保护。除非十分必要,他再也不想离开他的住所了。于是,他打消了到龚玉住宅去洗淋浴的想法,凑合着用自己浴室的凉水冲洗体。这当然不大舒服,不可能满足他急于洗去粘乎乎的湿汗和缠在他上的死神霉气的愿望。他不停地打着寒战,尽快洗完了头发和全。他的肌紧张得有些发痛。

    他迅速刮了刮胡子。由于用的是凉水,剃刀刮在脸上感觉很痛。而后,他穿上平底鞋、咔叽布长裤和驼绒衫。他选择这些暗色服装是因为它们不引人注意。他多么希望警方没有没收他的手枪,也后悔当时没买两把手枪。他拎起一袋衣服,那是他在龚玉住宅打完电话后从卧室壁橱里拿出来的。他提着包,尽量不去看过道地板上干了的血迹,来到客厅。桑警官正在等他呢。

    “我得到医院去看看我的朋友。”古铜说。

    “我开车送你。”

    这位粗壮的警察穿过院子,走上车道。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况后,便示意古铜出来上警车。一帮好奇的旁观者聚在路上,朝古铜的房子指指点点。他心里很烦,感到忐忑不安,但有桑警官做警卫总是好一点。古铜想,要是我有把枪该多好!

    蓝警官说派警察是为了保护古铜,这一解释并没有骗过他。桑警官与自己待在一起并不仅仅是提供保护;有警察在,可以确保古铜不会在蓝警官找到答案之前突然离开此地。古铜想起,那位与他通电话的报局官员叫他6小时后打电话过去,但这6个小时似乎是漫无尽头的一段时间。

    桑警官驱车驶上大道,朝医院开去。古铜朝汽车后窗扫了一眼,看是否有人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