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曹用之喟然长叹:“真是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光辉。”
他跟刘元靖只差九岁,已经能理解师父的这种心情。
吕志真说明来意:“如今王屋派的玄机师妹被人拐走,王屋与上清、衡山、天台都是司马祖师的道统,同枝连气,还请师兄助一臂之力。”
曹用之听完详细经过,说道:“好,三位师弟稍待,我这就命弟子去东市寻五陵会查问。”
他是长安道门大德,在宫内宫外人脉很广。
郭弘的茶道得到衡山一脉一致赞许,此时四人对坐院中亭台,品茶论道别有一番滋味。
“曹师兄独创五行搬运术名震京师,不如乘等待的功夫指点郭师弟一番。”吕志真笑着说道。
曹用之笑道:“我这也是从师父所传的五行拳中领悟得来,算不得独创。”
他虽然是上清茅山门下,但也得到五行拳的传承,只不过当年没有跟着师傅师祖一起脱离茅山而已,说起来这其中还有刘元靖的深意,本就是想让他留下跟心爱的女子联络的。
曹用之喝了一口茶,往空中一喷,落地变成一只纸鸟,接着用手中拂尘一抹,纸鸟化作白鸽咕咕叫着来回踱步。
“郭师弟,你帮师兄看看这鸽子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郭弘看这鸽子可爱,就起身走过去双手捧在胸前。
鸽子也不怕人,小脑袋一动一动左右转着。
郭弘抚摸了一番羽毛,在对方示意下递过去。
曹用之接过来一抖手,鸽子飞起来落到他手背上。
只见他指尖一弹,瞬间燃起一团火焰,鸽子惊得飞起,却化作烧焦的纸片晃晃悠悠落到亭子外面水池中。
一接触水面就轰然化散开来,变成一片荷叶。
中心一朵荷花盛开,里面是一幅卷轴,郭弘看着眼熟,一摸自己胸口,发现怀中的地图已经不见了。
这地图得自杜牧府邸,和武宗朝失窃的玉器有关。
荷花向上生长,缓缓将卷轴托到亭边。
曹用之捻须对郭弘说道:“郭师弟,你看师兄这搬运之术可还入眼?”
郭弘笑道:“神乎其技!”
他走到亭边伸手将卷轴取回来,突然想起这位曹师兄久在长安,于是便把地图打开请其过目,问道:“师兄可知这是哪里?”
“有些眼熟……我知道一个人,曾走遍天下名山,对山川人物有过目不忘之能,家就住在道观旁,不如请来如何?”
郭弘点头道:“如此最好。”
曹用之又吩咐弟子去请人,然后开始讲解五行搬运术。
一般的魔术手法郭弘已经很熟练,他没明白的是对方怎么能从自己怀中取东西,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
要知道作为衡山武功仅次于刘元靖的人,他的感觉超出常人很多。
等曹用之讲完后,郭弘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大师兄竟然在从他手中接过鸽子的时候,用三只指头从他怀中夹出卷轴!
这并非有意,而是夹到什么算什么。
“大师兄可以称为妙手空空了!”郭弘笑道。
“你是说与聂隐娘对决的空空儿?我的手法是幼年时得自一位异人,当时他已经八十多岁,按年纪算确实有可能是空空儿。”
郭弘心头一震,问道:“难道还真有空空儿,那不是传奇故事里写的吗?”
“虽然没那么神奇,但这个故事确实发生过,江湖中有一奇门,名为‘隐门’,聂隐娘的师父就是当时的门主。”
郭弘道:“聂隐娘能把宝剑藏在头颅里是怎么回事?”
曹用之笑道:“不过是幻术,你应该也能做到。写这故事的是出自东眷裴氏的裴铏,祖上裴隐就担任过隐门门主,所以知道一些辛秘。这人放弃家传武功道术,专心科举,如今还在长安准备明年应举,那篇文章是他去年写的行卷,极尽夸张之能事,因太过离奇一时成为京中趣谈,也正因为如此,今年这一科他没中。”
郭弘:“噢?听说皇帝喜欢传奇……”
“因为当时坊间本来流行一则故事是关于王才人殉葬的,《聂隐娘》一出长安为之轰动,唱曲、说故事的成天就讲这个,圣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就吩咐不许取裴铏为进士。”
郭弘:“我明白了,王才人殉葬的故事是皇帝写的,裴铏抢了皇帝的榜首,自然是招人恨。他应该放弃著作权到死后五十年,老老实实当一个快乐的写手。”
“他今年又写了《昆仑奴》,如今再次风靡长安。”
曹用之又悉心传授妙手之术,郭弘练了一会突然醒悟,这是从五行拳里衍生出来的!
怪不得叫五行搬运术。
他说出自己感悟,曹用之连连夸赞。
四人正谈论间,去请人的弟子回来,领着几人,为首正是张彦远。
“劳动爱宾大驾光临,这是我三位衡山来的师弟。”
张彦远笑道:“先生有请张某自然要来的。”
曹用之是皇帝身边得宠的道士,授三品紫衣,实职总领两都僧道,张彦远这个六品员外郎地位差很多,即便他官居四品的父亲也不敢拿大。
他看了一眼郭弘等人,微微一愣道:“这三位不是在鱼家作法的道士吗?”
郭弘想起鱼仲德说张彦远是害死沈昭的主谋,说道:“对,贵府超度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上门。”
张彦远听了脸色一变,曹用之道:“我师弟刚从衡山来,说话没有分寸,张外郎不要见怪。”
张彦远哼了一声道:“不知所谓!”
郭弘问道:“鱼仲德说你是害死鱼叔的幕后指使,为的就是刘姨!”
张彦远哈哈大笑,说道:“就因为这个?你是相信一个青皮还是相信我这个走遍半个大唐的画人?”
曹用之也道:“郭师弟,不可偏听偏信,从字画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张外郎不是那种人,他的字大气有风骨,如果是奸恶之人写不出这种韵味。”
张彦远也道:“我是喜欢阿刘,但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小道士既然师从刘真人,应该也知道写字绘画都要养气吧!”
郭弘却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想激你一下,如果猜的没错,那指使之人就是你身旁这个随从!”
“你不要血口喷人!”跟在张彦远身旁的大汉冷哼一声道。
“那你为何去杀鱼仲德?昨日若不是我去,他已经死了!”
张彦远回头看了一眼,道:“石铭,这是怎么回事?”
郭弘道:“他当时正要下手,亲口说自己出钱让鱼仲德经手,雇佣顾二下手害死鱼叔,还对鱼仲德说杀他之后会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好了结此案。我正好追查玄机师妹的事赶去,就出手擒拿,不想还是被他跑了,这左臂还是被我打伤的。”
张彦远将信将疑。
石铭突然跪倒在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主人才这么做的!主人对鱼娘子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还画了好几幅画,我便将碍事的鱼承昭除了。”
张彦远摇头叹道:“张某的确画了几幅阿刘的小像,也确实对着画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但都是对画不对人!我喜欢的是画中的阿刘,你没发现画中的她更美吗?不带一丝烟火气,那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人儿!真正的阿刘我只是有好感,更多是欣赏,根本没有与她结缘的意思,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擅自行事?!”
石铭:“……”
郭弘:“……”
曹用之、吕志真、曹守真:“……”
搞错了,这位张外郎爱好如此与众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竟然更喜欢的自己画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