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一天书,也不曾正儿八经的认过一字呢。
以前每每看见崖刻碑文,或者书上文章,那一个个的文字,入眼便识,一旦见过,便能记住,根本不用跟谁去学。如今见到这幅乱草石碑,任平生才蓦然警觉,原来自己生平,从未识字!
潜意识中,他隐隐觉知这幅碑文,十分重要。哪个浑上下透着古怪的说书先生,所指的“缘分”,或许与这碑文便有莫大干系。
任平生蹲下来,以手指缓缓触摸那碑上文字的一笔一划,搜肠刮肚,想从脑海之中挖掘一些蛛丝马迹的印象。
一如大海捞针。
天上雷霆阵阵,越发惊天动地,却始终未见雨滴;乌云随风聚散,偶有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便可看见那青衫少年影,蹲在篱笆墙脚,呆呆望着那块石碑。
突然一道白光穿破云层,炽亮如炎炎大,照得地上如同白昼。白光自西往东,只是一闪而过,便听见轰隆隆一阵巨响,紧接着大地震颤,声势如地牛翻,山崩地裂!
沉湎那诡异碑文中的任平生蓦然惊醒,突然一跃而起,形瞬间前掠数丈,越过那低矮竹篱,落入那红楼小院中。
转头回望,原先立足之地,已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石碑已然不见,竹篱笆墙歪歪斜斜,却还完整。
任平生没打算再坚持下去,往哪窗口遥遥喊道,“天崩地裂,恐有天灾降临,小姐保重;就此别过。”
这一次,那亮灯小窗之中竟然传出了女子应答,“碑文的内容,你可记下了?”
任平生一声苦笑,只好以实相告,“小姐好字,若在平时,在下也要甘拜下风的;更何况到了此间,我竟然变得一字不识了。笔画倒是记清楚了,回去好好读书,待到认得碑文,再来拜访罢。”
说罢转便走。
“且慢!”没想到那女子的声音,竟略略有些颤抖,“碑上文字,你真的一个不识?”
“惭愧,才疏学浅。告辞。”任平生没过多解释什么。这梦境之城,似乎有种某人可以随意控制的规则,自己在其中,便不由己,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更何况此时天上雷霆震怒,大地震颤崩裂,湖边树林,早已满目苍夷,状可怖。
“公子且住……”
任平生哀叹不已,我想见你时,都不放一个,如今老子见机不妙,你还叽叽歪歪什么?莫非天此间才女,独喜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徒?图个强力壮,百无忌?
他越想越不对劲,我任平生来这,可不是哪个意思啊。
“公子若不着急,不妨进屋小聚如何?”那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不输李曦莲半分。
看看,这不是来了?孤男寡女的,光明正大登门拜访你不见;这会都什么时候了,你说小聚就小聚啊
“小姐若肯相见,不妨移尊步下楼,咱们廊下一聚即可。”终究是自己主动前来,任平生尽管急于抽,却仍是违心应了一声。
“妾家委实是不方便下楼,公子若是不弃,自行登楼即可。”那好听的声音如今又多加了几分暧昧软糯,就算是任平生心如铁石,听在耳中,也是一片全酥麻。
“厅门没锁的,公子推门即可。”
趁着天雷暂歇的间隙,任平生正开口,突然西边又是一阵震天巨响,捎带着西方天角一阵亮光闪现,好似重云突然开了一道口子,有瞬间闭合。
任平生察觉得到,头顶天穹那一阵十分剧烈的震颤。
“天地异象,小姐还是赶紧觅一处稳妥的地方暂避吧。”任平生顾左右而言他。
“这木楼眼看不太结实啊,晚了可就要来不及了。”
窗内突然一声嗤笑,便是暗含嘲讽,那嘤嘤之声仍是十分婉转,“敢是妾误会了,想着公子既然敢仗剑天涯,必然是条好汉的。”
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任平生一个气血方刚少年,哪里抵得住一个妙龄少女的如此轻蔑。
当然,对方是否妙龄,目前也只是他先入为主的臆测。
“既然小姐不嫌唐突,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任平生昂首迈步,说话间已推开那虚掩的大门,“只是奉劝一句,此地不宜久留,见过之后,小姐最好随在下离开。”
楼上寂然无声,任平生心中忐忑,脚步却是丝毫没有迟缓,沿着那道扶手雕栏十分精明的楼梯,步步登高。
缝隙透着丝丝灯火的那道板门,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长到十六岁半,任平生可还从未独自探访过女子闺房。
更何况是如此风雷大作之夜,夜阑人静之时!
任平生那下意识推门的手,瞬间变换,改为了在那门板之上,轻敲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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