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对的强大的和自信,那这一抹冷酷所代表的却是她的本能,或者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生存本能!
如果是平时,以君惜竹的轻功,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潜入,要知道,此时树下除却那些金刀堂被刻意培养、以杀为生的杀手之外,还有白术和白芷都是江湖罕见的绝顶高手,以他们的武力,怎么可能会别进了百步之内而无查觉?
但此时,所有金刀堂杀手的心神都被这两大绝世高手即将爆发的惊世之战而吸引,就连那成为质的东宁将军,亦忍不住望着场中,目露对这场惊世之战的期待。
白芷双手握着金刀长柄,狭长的金刀指地,眸光依然温婉,不带丝毫杀气,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公子白术必有一战,她多少年以前,都为此战作出准备。
所以,这一战,她只能胜,不能败,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表妹何时带着姑丈回家?”公子白术言轻语微,清澈的声音缓缓流出,和着夜风的吹拂散开,和着林间轻微的回响。
白芷忍不住一怔,随即缓声应道:“那是表哥的家,非是白芷的家。”
闻言,公子白仅唇角掠过一丝苦笑:“都是白家,缘何又分为家家?”
白芷没再应话,她知道,这是白术的计谋,白术想用亲情来让她缚她手脚,只要她心底稍微顾念着这份亲情,那么,今夜这十万兵甲定会被他所得去!
——
不过,亲情又如何?表哥又岂能比得过父亲的期望?又怎么能比得过四公子的期许?
是了!四公子!——只要击败了白术,只要夺得了这十万兵甲,那四公子不可以培养出一支属于他的军队,而以四公子的计谋,定然能够谋得天下,到时候,也就实现了父亲一生的愿望!
只要能够实现父亲的愿望,她白芷所不惜!
白芷微策敛眉,掌中金刀一寸一寸的缓缓抬起,一直到直指公子白术方才停下动作。
与此同时,公子白术右手抬起,食指中指并为剑指,竟然开始凌空写字!
没有看清公子白术写的是什么字,但随着他每一笔划下,便有无形的劲气激飞,古木上的树叶被劲气激落,竟然不由自主的飘飞到白术指间,随着他的笔划开始飘浮半空,逐渐的组成了下巨大的字——谋!
谋己、谋、谋兵、谋国、谋天下的谋字!!!
方才落下最后一笔,林间骤风突起,吹动所有衣袂飘飞,功力稍差者,甚至被这阵骤风中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就这阵骤风中,白芷掌中的金刀亦闪电般凭空腾起,强大的刀气化作数道金色的巨龙,携着开山裂石之威击向白术。
刹时!
风骤停!
仿佛被这强大的刀光生生斩断!
‘嗤……’
一声轻响,龙形刀气与‘谋’字相触,如摧枯拉朽一般,公子白术那绿叶所组成的‘谋’字倾刻间便这强大的刀气下化为了齑粉!
一指!
一刀!
胜负倾刻已定!
伴随着这一声轻响,是白术讶声惊呼:“拔刀斩天术?!!!”
声落叶落,唯余公子白术满脸愕然:“竟然练的是江湖魔道刀法?!!!”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如江南烟雨画中走出来的绝色女子,所习的武功竟然是江湖中魔道刀法!!!
包括楚汐和君惜竹,她们都没有料想到,白芷除了音杀之外,竟然还会魔道刀法!
难怪白芷能成为金刀堂主,原来她不是不会使刀,而是她的刀,是魔刀,所以从不轻易显露!
“输了!”第一次,白芷温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喜悦,她甚至忍不住重复了一声:“输了!”
然而,白术却像是没听到白芷的话语,依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姑丈竟然这么狠心的让修炼魔道刀法?”
“哈哈哈……只要能胜了公子白术,魔道刀法又如何?”白芷突然就放声大笑起来,那样的笑声里,没有分毫的快乐与喜悦,可她却不停的笑着,笑到最后,竟与夜枭的悲鸣隐有相似,有点凄,有点厉……
“是的,输了!”
“但不管是输是赢,都是的表妹!”白术敛起心神,从袖间拿出一方上好的玲珑玉佩,抛向了白芷:“这是姑姑当年遗落家中的玉佩,如今,就把它交给了!”
言罢之后,白术重新落轿,墨衣佩剑侍卫抬起软轿,踏着树梢逐渐远去。
白芷不自觉得的抓玉玲珑玉佩,不可置信的大声问道:“当真不要这十万兵甲了?”
远处隐有声音断续传来:“输赢各安天命,公子白术又岂是输不起之?”
白术的声音逐渐淡去,显然已走远,白芷忍不住呼出一口气,顺手将玲珑玉佩塞入袖间。
她以为白术必然是她今晚的头号对手,却不想竟然这般轻易退即。
不过也好,白术退走,那么,这兵甲之事她就算是了确了一半,并且还没动用到四公子暗中布下的其它手段,想来,四公子对她这次的行动,应该是会满意的吧?!
想到此,白芷一声令下:“押上东宁将领,随日夜兼程急回西蜀!”
“是!”众杀齐声应道。
白芷还刀入鞘,目光扫过众杀手,却掠过先前押着东宁将领的那两杀手处停住了眸光,素来温婉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骇然——就此时,先前那两押制住东宁将领的金刀杀手竟然悄无声息的倒了地上,脖劲间的伤口血如涌泉,而那东宁将领却已经早就失去了踪迹!
47047章
古木深深,夜色沉沉。
君惜竹提剑踏梢一路急行,她知道,公子白术与白芷之间的大战倾刻便会分出胜负,而她唯一的机会,便是这么短暂的时刻,只要她能够短时间内,将这个东宁将军带出菁华山,那她就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甩掉白术和白芷后面的追杀,就等于是将东宁的那十万精兵良甲半数握于掌中。
所以,必须要快!必须更快!!!
可任凭她如何快,带着一个大活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快得过白芷与十数名金刀堂杀手的追捕?
尚未来得及脱离密林赶到菁华山的山下,就已经被白芷带截住。
“竟然是?!”白芷诧然,虽然她早就知道被她引去袭击东宁营地的君惜竹必然能够脱身,却没有料想到她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并且还混水摸鱼的从她手上劫走了那至关重要的东宁将领。
“就是!”君惜竹已经被她打昏的东宁将领置地上,临危不惧,负手提剑,以一种用胜券握的悠然之态慢声道:“只是没想到白大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不过,追来了也好,不如大家一起来探讨探讨,这十万兵甲该落于谁手?”
尽管白芷一直以来都对被永辉公主府的新任军师着眼高看,却任没想到君惜竹竟有这般临危不惧的气度,更没想到,此时,只影仗剑被围困的她,竟然还能够胜券握的谈笑生风,道是要共同探讨——这女军师凭什么与她堂堂金刀堂主探讨?难道说,她别有倚仗不成?
想到此,白芷眼底浮现几缕忌惮之意——她深知,面前之最厉害的不是她手中的黄泉剑,也不是她那可杀于无形的瞳术,而是被她深埋于心中的计谋!
论剑术,论瞳术,白芷都有必胜的把握,可她那堪称惊才绝艳的谋术面前,白芷深知,自己难及她五分——面前这个白衣翩然的女子,应该是与四公子和白术一样运筹帷幄、决战千里、拥有倾世之能的谋才,这一点,白芷从君惜竹当初东宁,一念倾山埋敌数万已经看了出来。
所以,白芷的心底浮现了几许不好的预感,她隐隐觉得,面前这女子,或许会成为四公子此生中最大的对手。
尽管心头千思万绪,可白芷的眉目依旧温婉,君惜竹没从她脸上看见半点异色,但君惜竹知道,有些时候,越是平静如平的面容之下,所掩藏的惊涛骇浪越是激烈。
所以,她继续道:“不过,讨论兵甲之事以前,与白大家的一桩旧事也该是时候了结一番了。”
“当初家殿下西漠剿匪时,曾听闻贵国四公子曾快马加鞭的赶往西漠,意欲将永辉殿下活捉回西蜀,”她衣不带水,八风不动,眉目依然清雅如画:“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白芷不知君惜竹为何这种时候旧事重提,并且还是提起这么一件似乎与此情此境全无关联之事,但她知道,君惜竹这每字每句后面,必含深意。
“如若此事属实,本军师有三惑求解。”但听君惜竹继续道:“第一惑:四公子表明要活捉永辉殿下,为何却之后再无音讯?”
“第二惑,本军师甫入永辉公主府,金刀堂因何前来行刺?”
当时君惜竹并不知金刀堂属西蜀四公子的暗部,她以为金刀堂会是东宁某个势所培养,可事实却属西蜀——那个长达十二年的梦里,她化身为萧聆雪潜入西蜀四公子身边,偷习炼金钢之术最终功亏一篑,其实都是因为这个四公子?他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那么,这个西蜀四公子必然也是一个入梦者,只是,他到底是什么命格?紫微、天机还是贪狼?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一场又一场的阳谋阴谋,串连一起就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即便是君惜竹,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开,所以,她又继续问出了第三个疑惑:“白大家可是对永辉殿下颇有好感?”
这个疑惑与前两个完全不同,如果说前两个疑惑是属于公事的话,那后面这个疑惑完全就已经是属于私事范筹了。
白芷听到此,豁然明白,君惜竹所言的前两个疑惑,根本就没想过要从她白芷身上得到答案,而是为后面这重中之重的一句铺垫——白大家可是对永辉殿下颇有好感?
第一疑惑中所言,潜涵意是:听闻西蜀四公子要活捉永辉殿下,而白芷身为四公子的,怎么可以对四公子要动手的心存好感?
第二惑又道金刀堂入府行刺,这是明显的提示她白芷已经与永辉殿下为敌,既已为敌,这好感又从何来?难道她白芷要叛主另投?
第三重意思,却是是肯定了白大家对永辉殿下的好感。
想到此,白芷顿时明白——这白衣军师其实是警告她,要她远离永辉殿下?那么,这白衣军师对永辉殿下是何般心思,还需言喻吗?
白芷的心思被君惜竹一般话语暂时的引到了永辉殿□上,而君惜竹的心里,却不停的计算着一切,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想要给自己拖延出一条后路来,她知道,今夜对东宁动手的,远不只白芷、白术和她君惜竹,所以,只要她继续拖延下去,极有可能找到方法离开。
白芷自然是知道君惜竹拖延时间,但她却以为,君惜竹是另有所布置,故意拖延,不敢轻举妄动,害怕中了君惜竹的计。
‘咻咻……’
就两各自为谋时,却听数声羽箭破空之声传来!
两警觉的跃身退开,便见无数羽箭狠狠的射两先前的立身之地。
“这就是要等的援兵?”白芷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见是数名手执长弓,身着黑衣腰系红带背负大刀的北祁暗卫。
于君惜竹而言,不管此时来的是哪方势力,只要能够暂时的牵制住白芷,那就是她的援军!
羽箭方落,黄泉出鞘,带着一抹弦月般的清冽,君惜竹跃身而起,直袭白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北祁暗卫首令一声令下:“列阵!射!”
数名北祁暗卫闻令,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拉开长弓,瞄准着君惜竹和白芷这边放箭。
数跟长箭犹如闪电一般,讯速的穿过密林,准确的射向众——这不是普通的羽箭,也不是普通的射击,而是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落月箭术!
多少年前,大宁王朝末年的那场战乱里,北祁便是凭着这般箭术而崛起,雄据了北方大片的疆域,从而有了今天的北祁国。
就君惜竹长剑出鞘,就北祁羽箭激射而出时,白芷亦是一声令下:“守!”
仅仅一个字,十余名金刀堂的杀手令行禁止,同时围成了一个简单的圆形防阵,互相背靠背的面朝外面,不停的转着圆跑位,抵挡那些凌空射来的羽箭。
君惜竹借机暴起意欲擒贼先擒王,但白芷早有防备,她一声令下时,早就飘身而起,落入了其手下的防阵之中,让君惜竹一击无功。
白芷盘膝端坐于阵中,狭长的金刀被她斜斜插于身前的地上。
此时,常被她背负身后的七弦琴正架她的膝头,迎着箭雨刀光——她微微低头,敛眉安静,婉若一名画中走出来的名门仕女,温婉翩然,风雨片缕不染。
纤指按弦,一缕琴声倾泻而出,和着风声徘徊林间,久不绝耳。
音杀!
竟然是音杀!
——天下有三术,星术、瞳术与玄术,玄术有九,以音杀为首!
蓦然间,君惜竹眉目色变,黄泉剑光漫起,封守周身要害,足下轻点地面暴退数丈之外。
这一封一跃一退,已经然达到君惜竹此生武学的巅峰之境!
可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慢了半分!——随风猎猎翻衣的袂竟然她退后落地的那一刻,被割裂了大片,无质无形的琴音之下化成了齑粉!
这是何等强大的而诡异的力量?!!!
北祁诸暗卫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亲眼看着,他们那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以精钢所铸的落月箭,竟然被这无形的琴声所阻挡,不但不曾伤到白芷一方手的半点,更是这琴音之下断裂、跌落……
何其强大的力量?!
何其诡异的琴声?!
此时此刻,所有都毫不怀疑,这个温婉如画的江南抚琴女子,能够弹指尖就取走他们的性命——包括君惜竹!
然而,阵中抚琴的女子像是完全被隔绝风雨红尘之外,她全然看不见所有闻琴色变的面庞,只是依旧弹奏着指下的琴弦……
她依然不停的弹奏着,
奏着江南的桃红柳绿飞花落叶,
奏着漠北的草木凋零落木萧萧,
奏着浮生的爱恨情愁悲欢离合……
无形的琴音轻盈悦耳,却又如无形的暴风狂卷,古木枝头的新叶嫩枝随着琴声摇曳飘落,地面上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枯枝杂叶被卷至半空,簌簌作响!
这些枯枝杂叶纷扬飞舞,比一枝枝离弦之箭更为可怕,君惜竹亲眼见到,那轻盈的枯叶如雪花般落北祁诸暗卫身上时,那些被枯叶所沾染的,无一不血如雨下……
致伤致残,却不致死!
君惜竹不知道这是不是白芷刻意为之,但她心底却突然有了一种明悟——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谋略,其实是不堪一击,只有以谋为辅,以略为骨,只有自身强大的同时,谋略才能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只可惜的是,她此时的领悟似乎已经太晚,此时此刻的她已经败了,作为一个败者,她输掉的,极有可能是她的性命。
她不是败给了白芷,不是败给了西蜀四公子,她是败给了她自己——她败低估了白芷,她败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凭自己的谋略和能力,可以任何情况下做到力挽狂澜,可事实却告诉她——她君惜竹根本就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谋者!
谋己、谋、谋兵、谋国、谋天下。
她连自己都不曾谋到,又如何能谋?又如何能替殿下谋兵?
所以,她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谋者,最多是只能算是略有小聪明,而非是大智慧。
想到此,君惜竹那素来清雅无暇的眉目间染上了几许惨烈而苍白的笑,想到昨夜还与她百般缱绻的永辉殿下……
那是她的殿下,那是她的‘贤妻’,都还没来得及拥入怀中好生温存疼爱,真是……真是……好不甘心呐……
这般一想,君惜竹忍不住咬牙切齿,一边暗悔昨夜自己太君子,没舍得对殿下下手,一边寻思着脱身之计。
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不然的话,殿下肯定会她走后被哪个美爬上床——别问军师,为什么不是殿下爬上别的床,她已经是打心眼的认定殿下是被好好疼惜的贤妻了。
诸般念想心头掠过,君惜竹手中黄泉剑寒光焕起,冷月般的清辉从剑刃上瞬间升起——剑气!
竟然是剑气!
场诸见此,无一不面露讶色!谁都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