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出去,心头漾起苦涩——明明两人是这么接近,为何就像这道总监办公室的门将两人隔开?
难道她永远都无法触碰到他的心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误……不,千万别这么说,我会亲自登门向你们经理道歉,谢谢您通知我,谢谢!”挂上电话,叶惟蓁全身像虚脱了似的瘫在椅子上,闭上眼重重吐了口气。
好不容易快结束一天的工作,没想到在临下班之际,竟接到这通麻烦的电话,教她想准时回家的愿望再度破灭,令她觉得懊恼又沮丧。
“怎么了?是哪个case出了问题吗?”黎志浩在一堆稿件中抬起头,过多的工作量让他灰头土脸,成堆的稿件几乎将他掩埋。
“还不是信铨?稿子改来改去不说,文案一下要删,一下要加,弄到后来印好了才说少一些附注说明文字,他们的业务经理非常生气,所以负责d发包的行政部小姐才打电话给我,要我到他们公司向他们的业务经理道歉。”她疲累的揉揉后颈,感觉体力透支得差不多了。
“信铨?”黎志浩的眉心蹙了起来。“还是让毓刚去吧,他是公司的负责人,由他去也比较有诚意。”
“不用了,信铨的案子是我接的,稿子也是我做的,要学长去似乎说不过去。”她慵懒的应道,拿起电话打给信铨的业务经理。
黎志浩没再企图说服她,但一对耳朵却仔细的听清她和对方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这女人笨笨的,他之所以叫她别去,是因为信铨的业务经理名声不怎么好,听说曾经对和他谈生意的女业务毛手毛脚,甚至和公司里的女职员搞出不伦关系,因此他才会要毓刚走一趟,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
虽然惟蓁没有天香国色,但还算清秀可人,更重要的是,她是戚毓刚最宝贝的宝贝学妹,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不得了!于是他偷偷记下惟蓁和对方约定的时间地点,趁着惟蓁讲完电话到洗手间的空档,悄悄的拨电话给在外跑业务的戚毓刚——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来到约定的地点,在服务生的带路下,找到坐在包厢里的信铨业务经理卢义男,叶惟蓁拍掉身上的雨滴,有礼貌的先行道歉。“突然下雨了,路上有点塞,所以……”
“没关系,坐。”卢义男原本不甚清醒的三角眼,一见到她,整个都亮了起来。“听说叶小姐你找我?”
“呃,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为贵公司印制的d漏掉一些说明文字,造成贵公司的困扰,真的很抱歉。”唉,她之所以讨厌面对客户,就是因为要将话讲得文诌诌的,好累。
“没关系,最多我们再央请贵公司帮我们设计一张小贴纸,再贴到d上就可以了。”涎着笑,他对她可是超礼遇,平常要是遇到这种事,他早就开骂了,哪还可能这么客气?
不过因为这个女人他看得顺眼,凡事都好谈,就算要他将所有的d退回去重印都没问题,所有费用由他公司吸收,他来做决定就可以了,只要她够上道……嘿嘿!
“真的吗?”有了他的保证,叶惟蓁大大的松了口气。“我一定尽快将您要的贴纸印好,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忙找贴贴纸的代工,谢谢卢经理的谅解,谢谢!”还好他没刻意刁难,这让她的心情开朗许多。
“别这么客气,来,你想吃点什么?”卢义男毫无预警的往她身边坐去,顺势贴靠得极近。“这里的蟹黄沙拉很不错,还有红烧龙虾、清蒸蟹脚……”
“卢、卢经理?”她惊讶的挪动自己的位置,可不管她怎么往旁边移,他就是紧贴着她,令她感到很不舒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说过别跟我客气,叫我义男就可以了。”卢义男似乎感受不到她的害怕,一只魔手冷不防的覆上她的大腿。
她狠狠的抽了口凉气,蓦然明白自己遇上什么样的麻烦。“不,我想您误会了卢经理,我纯粹是来跟你谈d的解决方法,并不是——”
“欸,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别这么假矜持。”卢义男根本不接受她的拒绝,她越是抗拒,他越是感到兴奋,嘴边挂着邪滛的笑意。
“卢经理,请你自重!”她吓坏了,强自压抑不断打颤的牙关,双手用力的推挤他,并注意包厢的门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开始计算自己逃跑有多少成功的机率?“我真的只为公事而来,绝对没有你以为的那种意思!”
“你这么说,未免太不上道了!”卢义男板起脸,或许是被她过于正经的态度搞得有些恼羞成怒,微眯的眼带着狠戾。“看得起你是给你面子,不然你以为我干么专程跑这一趟?出错的是你们公司,所有损失合该由你们公司承担,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窒了窒,开始盘算着自己吸收那批d的所有成本。那不是笔小数目,也不是她一时间拿得出来的金额,但她断不可能为此就沦为这恶棍的玩物!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逃离这里。
“我们都是文明人,凡事得讲道理。”她被卢义男逼得节节后退,离包厢的门越来越远,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紧绷,她甚至考虑万不得已,她要放声尖叫引来服务生救她。
“我就是道理,你听我的就是了!”色胆包天的卢义男将她逼到墙角,不理会她花拳绣腿的蹬踢和抗拒,大掌不由分说的攫住她的细腕,嘟起令人作恶的嘴就想强吻她——
“啊~~救命啊!你放开我!”她不断闪躲着他的攻击,紧绷的情绪全然崩溃,她放声尖叫,期盼着有人能来救她。“救命!救命啊~~”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卢义男兴奋的狺狺低喘。
他已经交代过这间餐厅的经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进来“打扰”他,况且这间包厢的隔音设备不错,有好几次他都在这个地方一逞兽欲,他可是放心得很!
发现自己的尖嚷无法引来任何救援,她失控的用力蹬踢、抗拒,不惜弄疼了自己的手脚,却怎么也阻止不了他的逼近,绝望之余,她只能用力吼出脑子里唯一浮现的人影。“不——救我!救我——毓刚学长救我——”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恐惧杀死了她敏锐的神经,她不断的捶打着那不要脸的色狼,哭哑了嗓子。
就在卢义男发狠的撕裂了她的上衣,并意图扯开她裤子的钮扣之际,压在她身上的所有重量瞬间消失!
她如释重负的揪紧自己被撕得破烂的领口,颤巍巍的蜷伏在墙角发抖,耳边清楚的听见类似槌打沙包的声音,连忙用手背拭去泪水,愕然瞧见一个个有力的拳头不断落在那意图欺负她的卢义男身上,而那施暴者竟是……毓刚学长?!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戚毓刚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卢义男的腹部、胸口,只差没连腿都用上,狠狠的踹他两脚!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毓刚学长像要他的命似的往死里打,再这么打下去,绝对会出人命的。
她又惊又怕的挤出全身的力量朝他吼道:“别打了毓刚学长,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你敢碰她?你该死的竟然敢碰她?!”戚毓刚完全没听见她的声音,也没听见卢义男痛苦的哀号,他就像只搏斗中的野兽般打红了双眼。“我把她当宝,你敢把她当草?你活腻了你!”
“毓刚学长,别再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发现他完全不顾她的叫喊,她吃力的拖着酸疼的身子,猛力抱住他的腰。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家伙用他的脏手碰你,你竟然还为他求情?!你有没有脑子啊?”腰部被她环抱住,为顾及她的安全而让他的双手稍受控制,但他仍愤恨的补上两脚,直将卢义男踢跪在地板上。
“我不是为他求情,我是不希望见到你因为我吃上任何官司啊!”
第三章
到警局做完笔录后,在叶惟蓁的坚持下,她同意不控告卢义男性马蚤扰,而卢义男也不得对戚毓刚提出伤害告诉,双方当场心不甘情不愿的达成和解。
离开警局后,由于不想让妹妹担心,叶惟蓁央求戚毓刚随便带她到哪个地方都行,就是不能回她租赁的地方;戚毓刚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带她回他家,毕竟他一个人住比较方便,没有其余家人会受到打扰。
“该死!他竟然敢把你打成这样?!没撕了他算他福气!”
在载她回家的路上,戚毓刚就像一颗充满炸药的未爆弹,浑身都是火气,边开车边骂,仿佛刚才施打在卢义男身上的拳脚仍发泄不了他的怒气,非得再叨念一番才能消除心头的恨意。
安静的坐在他旁边的座位里,叶惟蓁紧紧抓住他脱给自己穿的西装外套。
这样恼火的学长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学长再怎么生气都不会伤害她。
“还有你,笨得要死,人家凶你两句你就怕了啊?连对方的底细都没弄清楚就单独赴约,你以为你是无敌铁金刚还是神力女超人?遇见刚才那种场面还不是只能喊救命?我要是赶不及你怎么办?不就轻易被那浑球强了去?!”他越骂越顺,连她这个受害人也一起骂了进去。
她不会知道,当他接到消息,一路由新竹赶回来的路上有多着急!更令他气恼的是高速公路上塞满了车,塞得他怒火攻心、耐心消耗殆尽,就担心这蠢女人莫名其妙被那色痞给吃了,差点急白他一头黑发。
“我……我也是怕影响到公司的声誉啊……”成立一个公司不是件简单的事,学长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让“戚氏”在业界逐渐崭露头角,怎能因她个人的失误而影响商誉呢?
怎么算都划不来啊!所以她才会想道歉了事,怎知竟会遇上这种恐怖事件!
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早知会遇上这种事,打死她她都不敢赴约。
“你还敢说?!”她不回嘴还好,她这一回嘴,戚毓刚更为光火,吼得更大声。“我『戚氏』的招牌可不是贩卖学妹换来的,看你设计稿件时还挺精光,怎么遇到事情会变得那么智障?!”
他突然用力踩油门,并急速的来个大转弯,紧接着稳稳当当的将车停进他的车库里,熄火,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到极点!
叶惟蓁惊恐的瞠大双眼,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抓着车窗上的把手,直到他将车停好,她才记起自己似乎该呼吸空气。
吓死人!她以为再没有任何事比得上卢义男带给她的恐惧,没想到学长马上结结实实的给她上了一堂“震撼教育”。
“下车!”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吓傻了,丢下话后就兀自下车,并用力甩上车门。
她也知道该下车,但她却半点力量都使不上。
被他这么一加速旋转,她的腿都软了,加上之前因抗拒卢义男而造成身上多处擦伤,她连动一下都感觉身体似乎被肢解般酸痛。
可是看到学长这么凶悍的模样,碍于他的“滛威”,她不得不使劲拉开车门,委屈的强撑着身体扶住车门;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令她气喘如牛,她根本连放开车门的胆量都没有。
只要一放手,她一定会跌个狗吃屎,铁定!
“动作不会快一点啊?还在那边磨蹭个什么劲儿?”没听见身后跟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想也不想的又开骂,一转头却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即将出口的难听话霎时全梗在喉管里。他深吸口气,大步走向她。“你还好吧?”
“还可以……”她逞强的不愿示弱。
“那就走吧。”他退开一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叶惟蓁咬咬牙,倔强且小心的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双腿,颤巍巍的跨出脚步——
就在她因肌肉酸痛而失控的失去平衡,准备伸手减少撞击到地面时的疼痛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稳当的支撑住她的腰。“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我、我使不出力气……”她委屈的撇撇嘴,声如蚊蚋。
戚毓刚没有搭腔,二话不说就将她拦腰抱起。
“学、学长?”心口惴惴乱跳,她不自觉的以双臂环住他的颈项,怀疑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口了。
“走不动就别逞强,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一项。”他低沉的嗓音就像醉人的乐曲,轻轻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凝了他一眼,安静的将小脸贴靠在他结实的颈窝。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不知该有多好?那么她就能告诉自己,学长是属于她的,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路,她也心满意足了……
“啊——”
“呜……痛痛痛痛痛痛痛!”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别这么用力……”
“我以后不敢了啦,求求你手下留情……”
独栋的两层楼别墅,断断续续传出凄厉的哀号,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屋里发生命案了呢!幸好这个社区幅员甚广,每一户之间都稍有距离,这才不致在夜晚扰人清静。
“……”戚毓刚闭了闭眼,一双在她小腿上瘀青处用力按压的手不曾稍停。“知道痛就不要贸然行动,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很蠢?”他骂累也骂倦了,却忍不住又叨念她两句。
“轻、轻一点啦!”她泛红着眼,整个身体因他按压的疼痛度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扭曲、转动,清秀小脸上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别再念了?”她猛地狠抽口气,眼眶里的水珠应声落下。
“你真以为我爱念你吗?”凶狠的瞪她一眼,他终于放下她满布瘀青的小腿,抽了张面纸将手上的药膏擦拭干净。“我不能一直都在你身边盯着你,这么大的人了该懂得照顾自己,懂吗?”
“知道了啦!”她噘起唇,小声的嘟囔道。
“知道就好。”他将原先推拿用的药膏放进医药箱里,然后拿出另一条软膏。“手伸出来。”
“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着实怕了他的蛮力,连忙抱紧自己的手臂,硬是不肯伸到他面前。
“又不听话了?”他眯了眯眼,仿佛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愣愣的看着他,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终究妥协的伸出双手。
戚毓刚安静的打开软膏盖子,将凉凉的软膏搽在她手上的伤口并轻轻推匀,就像在保护最珍贵的宝贝;叶惟蓁没有再哭喊,因为软膏凉凉的,涂起来很舒服,而且毓刚学长也没再像刚才那么用力,而是以轻柔的动作让软膏顺利渗进皮肤,让她感动得想哭。
她不是没想过不再爱他,但每每她想放弃的时候,就会再度发现他对自己的好,以致拖了这么多年,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放手呵~~
抬高她的下颚,在她受到撞击的嘴角、额角也逐一抹上药膏,还有脖子、锁骨……
“该死!他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每一处伤口都那么触目惊心,让他瞧得心紧揪成团。
“别气了学长,都过去了。”他的手划过她每一处瘀青、擦伤,熨烫着她的肌肤,她迷恋的凝视着他,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肌肤上飞舞,软声安抚道。
“你这个性实在是……我都不会说你了。”怎能把什么事都看得这般淡然?难怪不管他怎么欺负她,她总能一笑置之。
这样的性情教人不担心都难!
“不然怎么办?告他性马蚤扰,然后让他反控你伤害吗?一旦上了法院是很麻烦的事,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出庭?”她可不是“樱樱美代子”,每天工作都忙不完了,就连抽个时间回南部探望爸妈都很困难,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跟那坏痞互相控告啊!
戚毓刚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很清楚自己正是造成她这般忙碌的最大元凶。
他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遂随口建议道:“或许你该交个『汉草』不错的男朋友来保护你。”
她感觉心口一揪。“学长真的希望我交男朋友吗?”
戚毓刚的嘴张开又闭上,未几,低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交交男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态度应该更坚定一点,可不知为什么,光是想到她将不再依赖自己,而去投入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他就感到不是滋味……
是习惯了吧?因为习惯她在身边晃来绕去的,所以才会觉得心里怪怪的吧?他不甚确定的说服自己。
“嗯。”她闭了闭眼,心,在流泪。“既然学长认为这样对我最好,那么就请学长帮我介绍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