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真正的神力,他还是差了一线。
这一线便足以让他在此间掐灭所有胜负。
长空中,赵襄儿的身后燃起了火,火焰勾勒起了三尾真凤的法相,法相拥着赵襄儿的娇 躯,汹涌的火焰在周身流淌,她一手抽出伞剑,一手随意模拟出世间的名剑,剑随着手指的舞动跳跃着,斩出锋芒锐利的剑气。
宁长久望着飓风呼啸般撕扯而来的剑气,唤出修罗金身,于其中腾挪斗转,躲避赵襄儿的进攻,伺机还击。
可赵襄儿丝毫不给他机会。
她立在高处,身影一坠,刹那之间,两人百丈的距离消失不见,香风缭绕耳侧,伴随而来的是赵襄儿的拳头。
宁长久昨夜修行的防御法门终于派上了用场,鳞甲似的防御于虚空中构筑,去挡赵襄儿的拳风。
赵襄儿念头一动里,世界的规则改变,这些防御脆弱如纸,被顷刻掀去。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上。
“平日里与姑娘家说说笑笑时,可曾想过今天?”赵襄儿淡淡发问。
宁长久身影飞退,他是知道理亏的,也不反驳去添油加柴,任由赵襄儿宣泄情绪。
赵襄儿与他一同飞掠,速度保持一致,她几乎是贴着宁长久飞行的,神情悠然。
“今天,我就带你好好参观一番三千世界。”
说着,少女一把拉住了他,两人的身影从高空疾坠。
风声从耳畔呼啸过去,下方的花海在视线中缓慢摇曳。
这里所有的花中都藏着一个世界。
他们瞬间来到了花的世界里。
宁长久被赵襄儿拉着,在万千世界中肆意穿梭,他的道法被死死压制住了,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少女带着他徜徉天地,在近乎于无限的世界里游荡着。
“三千世界……”宁长久轻声呢喃。
“你想起了什么吗?”赵襄儿问。
宁长久隐约回忆起了些古老的记忆,道:“我只记得,三千世界很美,哪怕用一生也看不完。”
赵襄儿并未明悟这话中的全意,她只是骄傲道:“三千世界有我坐镇,自有其绝伦之美。”
宁长久道:“我现在可以投降么?”
“没骨气!”赵襄儿蔑然道。
“若赵姑娘有骨气,我们出去打?”宁长久愤然道。
“少废话!好好挨着。”
赵襄儿带着他高速冲上天空,三千世界的隔阂近在眼前。
司命仰望长空,看到彩霞在天空中涟漪状漾开,接着宁长久身影笔直下坠,赵襄儿紧跟其后,在他身旁挑衅似地缭绕。
“唉,果然是毫无悬念的战斗。”司命不忍再看。
陆嫁嫁坐在一旁,安慰道:“放心,骄兵必败,襄儿此刻这般得意,稍后说不定就露出破绽了呢。”
司命道:“傻嫁嫁呀,破绽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战斗里才有效,三千世界中,无论是什么花招,都瞒不过她的。”
陆嫁嫁也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战斗已彻底一边倒了,可宁长久并未放弃反抗,白银之剑与伞剑在空中炸着电芒,他道法尽出,不遗余力地与赵襄儿相斗着,尝试着打破三千世界极限的办法。
赵襄儿慢条斯理地拆解着他的剑招,心中却也暗暗吃惊,庆幸着自己没有意气用事,真与他在外面决斗。
比剑之中,赵襄儿打了个响指。
三千世界日夜颠倒。
他们所在的领域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时间像是回到了三年之约,赵襄儿展开世界的权柄,神荼与郁垒在黑暗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似少女新画的眉。
宁长久的剑意被她死死压制着。
而赵襄儿也如当年一样,一套剑法施展结束之后,光芒亮起,她身上的龙袍已换成了凰裙,少女噙着笑意,以此昭示着她在世界中的不可战胜。
她一边比剑一边换着衣裳,那些衣裳皆裁剪得体,将曲线勾勒得青春靓丽,她像是一朵初破水面的清莲,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少女独有的美感。
宁长久知道她是在诱惑自己,而自己也确确实实被诱惑住了,他想要征服她的傲慢,可世界的规则却死死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还不打算动用金乌么?”赵襄儿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宁长久被压得步步后退,憋屈不已,他强自镇定道:“不必赵姑娘来提醒。”
赵襄儿淡淡一哂,又一拳砸去。
宁长久被撞入了另一朵花的世界里。
他盯着赵襄儿的身影,再不犹豫,太阴之目打开,将她锁住,与此同时拔出神弓,箭在弦上,呼啸而出。
赵襄儿以纯阳权柄避过。
箭上飞来的还有金乌。
若是寻常人,恐怕已在躲箭之时被金乌纳入了。
但赵襄儿看清了这一切,她背部凝结的火焰之翼蜻蜓般一振,身影一闪,与宁长久拉开距离,将这金乌避了过去。
“仅此而已?”赵襄儿问。
她的闪避之力陷入沉寂,但这种沉寂的时间是很短的,她只需要在这段时间与宁长久保持距离,便可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她一边躲避着金乌的攻击,身子游鱼般于虚空穿梭着,换上了最后一身华裙。
那是前世羲和穿着的凰裙。
比象牙更白的肌肤在这一刻焕发出了梦幻般的色彩,天地间的光与影汇聚过来,每一道皆是为她独特描幕的容妆。
这是当初她还是太阳神女时的模样。
凰裙在风中飘卷,赵襄儿微解衣裳,在宁长久的身前忽远忽近地飘着。
“不是说要给雪瓷姐姐报仇么?不是说要家法处置我么?夫君大人不会只是说说的吧?”
赵襄儿浅浅地笑着,她与宁长久贴近之时,薄而翘的唇几乎与他碰在一起,可当宁长久倾身向前,她的身影又倏尔远去了。
世间最美的双姝之一便在他的面前,却是可见不可得。
她就这样报复着他。
“稍后你别求饶。”宁长久似终于忍无可忍。
神弓在手,金乌与箭一同飞出。
“故技重施?”赵襄儿摇了摇头,讥讽道:“这是技穷了?”
她利用纯阳权柄轻松地躲过了这一箭。
宁长久来不及收箭,赵襄儿的身影又至,一掌将他击飞。
于是金乌扑棱着翅膀继续向前,竟撞入了陆嫁嫁的怀里。
陆嫁嫁有些不知所措。
她帮金乌顺了顺毛发,忽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司命侧过头去,发现她从金乌的光华中取出了一枚石头。
“这是金乌下蛋了?”司命随口打趣了一句。
接着,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这,这不是……”司命惊讶道:“这不是留音石么?”
这句话也惊动了另一旁的赵襄儿。
赵襄儿将目光投到了此处。
她的身影刹那便至。
“留音石?”赵襄儿看着陆嫁嫁手中的石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给我看看。”
陆嫁嫁乖乖地将石头交了过去,独自抱着金乌。
赵襄儿端详片刻,她与司命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眸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块怎么……”
这块留音石,与昨日那块一模一样,但她们又确定,这两块不是同一块。
赵襄儿与司命一起想通了。
她们齐齐望向了宁长久。
“好呀,原来是你调包了石头!”
赵襄儿将灵气注入其中,做最后的确认。
声音传了出来:
“我与赵襄儿……谁更好看一些?”
那是司命的声音。
司命这下确信是宁长久动的手脚了……原来,原来叛徒竟是他!司命一下子怒火中烧,想要鼓励赵襄儿狠狠揍他。
宁长久不敢让她继续听下去,运转太阴权柄,再度射出一箭。
赵襄儿亦以权柄闪避了过去。
与此同时,留音石的话语继续着,那是司命微笑的声音: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但说无妨。”
赵襄儿全神贯注地听着。
留音石中,宁长久即将要做出回答。
司命心中闪过一丝困惑——若是宁长久调包的,那为何会有她与陆嫁嫁私人的话语?
也是这一刹那,陆嫁嫁抛出了怀中老母鸡似的金乌。
赵襄儿的纯阳权柄还在沉寂,她也从未怀疑过陆嫁嫁,金乌扑出的一瞬,她的意识还集中在留音石中,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幕没有做出明确的反应。
下一刻,赵襄儿、陆嫁嫁、司命便都置身于金乌神国里了。
宁长久亦进入此间。
赵襄儿看着陆嫁嫁,震惊道:“嫁嫁,你……你怎么……”
陆嫁嫁之外,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司命了,她看着这个被自己一口一个‘傻嫁嫁’嫌弃的女子,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嫁嫁双手负后,眉目间柔和依旧,秋水长眸间却也掩不住笑意。
“襄儿,我早就与你说过,你的剑宗宗主清冷仙子一直没变的,况且,姐姐昨日便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蛮横行事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赵襄儿想起她们先前的对话,这才恍然醒悟,原来陆嫁嫁一直是话里有话的……
藏得最深的竟然是她!
陆嫁嫁双臂环胸,靠近了少女,道:“人在精神最集中的时候,也是脆弱的时候,这一课雪瓷已经教过你了,你怎么不知道认真听讲呢?不好好听讲,该如何罚呢?”
“我……”赵襄儿还未缓过神,她看着以长辈姿态教训自己的女子,一时无言。
陆嫁嫁已下达了最终的审判:“襄儿骄纵傲慢,不知礼数,先已伏法,夫君,来教教她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