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主簿大人不成?”
许明义正是平南城的主簿,听董相林如此说道,他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鸷之意。
许一白笑嘻嘻道:“那敢情好,再算是元卿,将来这平南城不就是咱们三兄弟的了?”
许明义抬腿在桌下踢了许一白一脚,白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
许一白吐了吐舌头,抓起筷子用菜堵住了自己的嘴。
许明义看向董相林笑了笑,“相林,一白说的不错,你本来就是咱们平南城的少城主。”
“那您方才训斥我做什么?”
许一白也未曾想爹爹也是这么想的,正吃菜的他嘟囔了一句。
许明义沉着脸瞪了许一白一眼。
正给许明义倒酒的董相林随口说道:“岳父大人,您怎么也开起这种玩笑了?”
“相林,我可没开玩笑,有些事城主大人不便出面,亦不便开口。你想想看,谁也不知道眼下这吴仲与郑叔远二人的坏的是什么心思,他二人虽是吕一平旧部亲随,哪怕吕一平与城主大人交好,可难保这二人不会生出二心来,眼下趁着这二人根基未稳,城主大人将之收入麾下方为上策。”
董相林想了想,面带疑虑道:“可那吴仲毕竟只是代职,就算吴仲与郑叔远二人愿意追随爹爹,万一子阳城那边再派来一位将军,亦是无用。”
“你说的不错,不过此事不难,只需城主大人手书一封,举荐吴仲为镇南军统帅,老夫以为,此事可成。而那吴仲受了城主大人的恩惠,想必将来定会对城主大人忠心耿耿的。”
“这……”
董相林沉思片刻,问道:“岳父大人,先不说爹爹同不同意这件事,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这个中关键之处呢?”
许明义捋了捋胡子,“眼下这吴仲是什么心思我们不得而知,城主大人总不好明问他吧?因此这试探吴仲一事,你来办最为合适。”
“我?”
此时董相林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一个机会,一个不再受那个人威胁的机会。
“那我该如何去试探他呢?”
董相林问道。
许明义稍加沉吟,缓缓开口道:“此事不难,此次我将镇南军的粮饷削减了五成,那吴仲曾派人找老夫多次,都被老夫给打发了,后来他亲自上门来跟老夫讨要,亦被老夫所拒。”
说到这,许明义冷哼一声,“一个侥幸的人而已,还是个代职,想跟老夫讨价还价,他还不够格。”
董相林想了想说道:“在爹爹任命他为代将军之后,他只来过我家一次,却是未曾提起粮饷一事,不过是登门道谢,然后询问一下爹爹城防一事。”
“理当如此,看来他吴仲还是懂些分寸的。”许明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相林,这两日你去镇南军走一遭,就以你少城主的身份。你也不必急着说去做什么,先看一看吴仲对你的态度,若是他对你礼敬有加,你便对其承诺,帮其向老夫讨要两成粮饷。若他对你爱答不理,你便无需提起此事,只说替城主大人走一遭,看一看镇南军有何需求,他若提出任何要求,你只管记下就是了。”
董相林在心中合计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便点头说道:“相林明白。”
“此外,相林,此事暂且还是先不要告诉城主大人的好。”许明义嘱咐了一句,“非是我有意要对城主大人有所隐瞒,而是怕他不同意我们这么做。”
“相林,说实话,那日在府上城主大人拒绝了老夫的提议后,老夫心中甚是不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助城主大人办成此事,老夫不为别的,只盼将来的你,亦能如城主大人般,无论是地位,还是对待妻儿。”
董相林重重地点了点头,“岳父大人良苦用心,相林明白,您且放心,我不会让青青受任何委屈的,现在不会,将来一样。”
“好,说得好,不会是我许一白的妹夫。”
许一白咧嘴一笑,端起酒杯,“干!”
董相林已下定决心去镇南军中走一遭,只不过他并非是如许明义提议那般去试探吴仲,而是想真真正正的拉拢吴仲,他甚至已下定决心告诉吴仲,吕一平究竟是如何死的。
他相信,知道了真相的吴仲,定然会站在他这边的。
董相林还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与他同样年纪的少年。
心中暗道幸好方才未对岳父大人说出那件事来,董相林故意露惊色问道:“笪先生,难道岳父大人他也是王上的人?”
笪守典白了董相林一眼,轻哼一声说道:“注意你的言辞,在这巴州,不该么?”
董相林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笪守典也知道董相林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他又跟着说道:“王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见的,不过倘若董城主不识抬举,王上不介意将这平南城的城主换个姓。”
“这……”
董相林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此事,我会尽力去劝说家父的。”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若不然,这城主之位不保事小,你们董家若是绝了后,那才是大事。少城主,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
笪守典的言外之意董相林自然听得出来,好在这不是他第一次遭到此人威胁了,因而还算镇定。搓了搓手,他说道:“笪先生,既然我岳父的话您都听见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是这么想的……”
“别慌!”
笪守典拍了拍董相林,打断了他的话。
“你能做这种打算,我很欣慰,既然我欣慰了,那么王上他自然也很欣慰。王上并未是要逼迫你们父子,城主大人忠心于范氏王上是知晓的。只不过当初事态不明朗,又有吕一平从中作梗,城主大人做如此选择亦是无可厚非,王上不是当着城主大人的面说了既往不咎了嘛。可如今吕一平已被诛杀,城主大人若还是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属实不该了。”
“不会的,不会的,您也知道,爹爹之所以迟迟未做决定,是因为吕叔叔的缘故。”
“老夫知道,王上也理解,不然也不会给了你爹爹这么长考虑的时间。不过,令尊身为这平南城之主,更应该知道的是,君要臣死,臣必须去死的道理,他吕一平与王上作对,那是死有余辜。”
“原本按照王上的意思,吕一平犯下的可是抄家的大罪,城主大人请王上网开一面,王上仁慈,已应允放过其妻女,如此,已是很照顾城主大人了。”
董相林却是清楚究竟为何那位王上会同意放过吕府家眷。
如果没有他爹爹董士贤承认的话,在这个诺大的平南城之中,又有谁知道他是王上呢?
况且整个镇南军,原本就是同他这个王上作对的。而令董士贤犹豫不决的,也正是于此。
似乎看出董相林心中所想,笪守典得意地笑了几声,开口说道:“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那位二殿下已经身亡了。”
“什么?”
董相林面露惊色,“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
笪守典摇了摇,“就在不久前,不过此事却非我等所为,二殿下虽与王上反目,觊觎王位,可王上却是念及兄弟之情的,不然当初我们也不会就那么容易退出子阳城,让二殿下白白占了王城。”
“那又是为何?何以爹爹这边没收到任何消息?”
董相林忽然觉得,自己此前萌生的那点想法似乎没什么用了。
“是荆州人,干他娘的!”
笪守典轻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继续说道:“那帮不要脸的,趁着咱们巴州内乱攻了过来,眼下已攻陷云上城,据探子所报,二殿下的尸首被吊在了云上城的城门楼上。至于二殿下为何会出现在云上城,又是如何身陨的,老夫却不清楚。”
“老夫今日本打算去府上讲此事告知于城主大人的,恰巧赶上少城主你出门,老夫担心少城主安危,因此才一路跟随,冒犯之处,还望少城主莫怪。”
“我哪敢怪罪于您了?您这么做,是怕我离开平南城吧?”
笪守典笑了笑,“如此轻装出行,却又携妻而出,万一城主大人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决定,那不就麻烦了么?少城主,要知道,你的命可比城主大人的命还金贵呐。”
不知为何,当得知范立业已死之后,董相林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心念急转,他脑海之中又萌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可比之前的那个念头更为大胆。
“笪先生说笑了~”
心跳有些加快,董相林抑制住脑海中那个疯狂的想法,斜靠在马车壁上,打了个酒嗝。
“少城主,既然王上已答应放过吕一平的家眷,却不知城主大人何时将之送出平南城?”
笪守典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婶婶原本是要等到关关姐回来祭拜完吕叔叔之后再离去的,不过家父明白王上的意思,便将命人先将婶婶送了出去,至于关关姐,也不知道现在她人在何处?暂时还未收到她归城的消息。”
笪守典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若想让她吕关雎活着,一定不可令其见到吴仲与郑叔远二人,至于为何,想必你也清楚。”
董相林点了点头。
笪守典又说道:“此外,那个叫元夕小子的或许会陪吕关雎一同归来,巴州之乱,始于此子,若非是他利用吕一平伺机接近先王,行那刺杀之事,也不会有今日巴州之祸,又何至于让荆州人欺上门来。此子不除,王上寝食难安。正好,你不是要去镇南军大营走一趟吗?你可以传城主之命,若见此子出现在平南城,立刻将之擒拿。”
“可……”
董相林犹豫了一下说道:“凭元夕的身手,寻常将士未必能将他拿下,就算是吴仲与郑叔远出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不错!”
笪守典点了点头,“不过你别忘了,这平南城之中还有老夫在,除了老夫之外,亦有老夫的同门师兄弟,还怕奈何不了他一个少年?”
“好了,事不宜迟,此事你需尽快去安排,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笪守典叫停了马车,闪身离去。
车夫老王询问道:“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儿?还能去哪儿,马上回府!”
董相林没好气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冲着车夫老王说道“老王,若是你还想留在府上,留下来就是了,今日这事儿,我不怪你!”
一阵沉默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
董相林起身撩开了车帘,之间老王已跳下马车,跪在地上。
“老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爷,是我老王对不起您,对不起老爷~”
老王双眼通红。
此刻,这位年近五十的汉子却哭得像个孩子。
董相林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马车上的他,抬头看向远处,几只飞鸟在白沙湖上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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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军大营,
吴仲端倚坐在主将位置之上,双目微闭,摩挲着那张崭新的虎皮。
虎毛很硬,甚至有些扎手。虎皮坐起来也不是很舒服,若非身披甲衣,只怕屁股还会遭殃。
可很多为将者却偏爱虎皮,只因它是虎皮。
丛林之王,兽王之威。
吴仲在这张椅子上坐得很稳,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位置,是不会再有人来坐了。
当然,一个镇南军的将军,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身份而已。
何向风的行动失败了,他很是不满,却并未斥责于何向风。
事有意外,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是何先生亲自带人去做的,他最为倚仗的何先生。
当初那小子突然出现,是个意外,而这次突然出现的车夫,同样是个意外。
元夕没死,并不影响大局,没能抓到吕关雎,却是可惜了,至于那个神秘的车夫,确是个麻烦。
“二哥~”
一阵快步声传来,是郑叔远。
“这么急着叫人唤我过来,可是有小姐的消息了?”
闪身进门之后,见吴仲端坐在主将位置上,愣了一下,郑叔远拱手行礼道:“见过将军!”
吴仲站起身来,笑了笑,“老三,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我兄弟,哪里需要这般!”
起身走过书案,他迎上郑叔远说道:“的确是咱们派去云上城报信的人回来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郑叔远忙追问道。
“人是回来了,却未见到小姐!”
“怎么回事?二哥,小姐不是同王上去云上城了吗?怎会见不到?”
吴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吧!”
郑叔远点了点头,“那你倒是快说啊!”
“老三,你有所不知,云上城已经被荆州人马给攻陷了!”
“什么?怎么会?王上不是率兵前去驰援云上城了么?云上城又有魏帅的人马在,如何会失守呢?”
郑叔远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具体战况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咱们的人赶到子阳城的时候,两军正在城外交战。”吴仲摇了摇头。
“既然是两军正在交战,又何来失守一说?”
郑叔远追问道。
吴仲看了郑叔远一眼,叹了口气道:“因为咱们的人刚好见到王上的尸首被吊在城门楼上,若非失守,王上又怎么会身殁?”
郑叔远愣了一下,忙问道:“那元夕呢?他有没有见到元夕的踪迹?”
吴仲点点头,“元夕应该还活着,咱们的人亲眼见到元夕冲上了城墙,将王上的尸首抢了过来,只不过时值黑夜,他人下了城墙之后就失了踪迹,咱们的人又不敢贸然向前,见事态紧急,便赶快回来复命。”
“这元夕也真是的,怎么也不会护在小姐身旁,那王上既然都是死人了,还抢他的尸首做甚?”
郑叔远埋怨道,“这要是小姐若有什么闪失,我拿他是问!”
吴仲瞪了郑叔远一眼,“老三,瞎说些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
“二哥,我非是对王上不敬,可眼下王上都死了,我们……”
“你还说!”
吴仲呵斥了郑叔远一句,“我知道你挂念小姐的安危,我又何尝不担忧呢?可就算天塌下来了,你我也是巴州平南城的将领,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长叹一口气,吴仲继续说道:“我相信元夕不会丢下小姐不管的,凭他的身手,出入一个刚被攻陷的云上城绝非难事,况且小姐的功力比你我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话虽如此,可云上城毕竟是凶险之地,万一元夕他没能找到小姐,那岂不是糟了?”
“那我们只能期盼没这种可能了,况且对于荆州人而已,小姐与云上城的其他百姓们无异,只要小姐自己小心,是可以自保的。”
郑叔远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对了,老三,大哥的案子查得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吴仲问道。
“虽然查到一些眉目,可查到最后,还是指向老四那里。”
“难怪老四会遭人灭口,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二哥,我有一事不明,你说~我们的敌人,他究竟是谁?”
郑叔远皱着眉头问道。
吴仲寻了张椅子坐下,示意郑叔远也坐,稍加思索,沉吟道:“据我分析,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这其一嘛,很有可能是那范建功残党所为。毕竟将军拥立二殿下为新王,又助其拿下了子阳城,他范建功自然是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若想东山再起,势必要先对将军下手……”
“二哥,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郑叔远打断了吴仲的话,“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
吴仲看向郑叔远。
“那范建功已经死了,在我们抵达子阳城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吴仲自然知道范建功早就死了,不然他也不会授意何向风安排宁冱扮做范立业,以此来入主子阳城。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郑叔远曾随吕一平前去子阳城讨伐过范建功。
“咳~二哥,你有所不知,也不知道青云宗那个叫做宁冱的,也就是那个死了的贾南风的弟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地,竟是杀了范建功,自己在子阳城当起王来了。等我们杀到子阳城的时候,他正身着王袍,头顶王冠,立于城门之上,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只不过此人狡猾得很,见形势不妙,他便逃了。”
说完之后,郑叔远一拍椅子扶手,“莫非是他?”
吴仲心中闪过一丝杀机,可眼下却不是对郑叔远动手的时候,不然只有他吴仲还活着的话,难保那董士贤不会对他起疑心。
装作深思片刻,吴仲思忖道:“应该不会吧,他宁冱不过是青云宗的一个弟子,就算武功高于我等,但将军与大哥遇害一事,分明是蓄谋已久之策,以其只能,是不会有如此布局的。”
“这倒也是……”
郑叔远对吴仲的话表示赞同,“不过二哥,咱俩还是要提防一下此人,毕竟此人功力不弱,若他来平南城作乱,你我二人亦需谨慎对待。”
吴仲看了郑叔远一眼,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二哥,那你说的另外一种可能又是什么?”
郑叔远没有注意到吴仲的眼神,而是低头思虑道,“难道和当初刺杀小姐的是一路人?”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老三,你所言与我所料差不多。”
吴仲站起身来,边踱步边说道,“当初刺杀小姐之人就来自于荆州,而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没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后来又冒出一个什么割鹿楼来,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依我看,这割鹿楼或许就是荆州人弄出来的,他们来我巴州,定然是为了今日来犯做准备。”
“是了,定然是这样的!”
吴仲站定身子,看向郑叔远,斩钉截铁道,“难怪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原来是早有准备。”
郑叔远一下子站起身来,面露惊色道:“二哥的意思是……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眼下荆州人都打过来了,总不能说那江陵王是一时头脑发热吧?”
“的确是这个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见郑叔远似有所思,吴仲问了一句。
“我也说不清,只不过觉得这其中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再者说了,都是大晋的天下,他江陵王没事儿打我巴州来做什么?”
“你说他来攻打我巴州来做什么?自古以来,各路诸侯攻城掠地,还能做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他江陵王想要做皇帝?”
吴仲点了点头。
“可这,怎么可能?这皇帝就是那么好当的?先不说这大晋王朝了,就凭那其他几位诸侯王,也不会坐视他江陵王独大才是。”
郑叔远还是有些不信。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有些事,我们觉得难以想象,可在他们那等人眼中,这不过是理所当然之事罢了。老三,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司马氏的大晋王朝了。”
“啥?”
郑叔远一瞪双眼,“不是大晋是什么?难道他江陵王已经坐上龙椅了?这又是何时发生的事?”
“称帝的不是江陵王,而是扬州的那位并肩王,这消息是你随将军前去子阳城时传到咱们巴州的。如今的国号已改做宋,只不过咱们这位天子也只是坐拥豫、扬二州罢了。其他几位诸侯王承不承认他的帝位咱们不得而知,不过看江陵王这个架势,怕是要与之逐鹿一番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发生,不过这并肩王称帝一事虽是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了,毕竟他早已入主落月城多年,称帝是早晚的事。”
“算了算了,这皇帝爱谁当谁当,与我也不想干,我现在只关心小姐的安危。”
吴仲笑了笑,“怎会与我等无关呢?你别忘了,你我二人可是有军职在身的。”
“想那多做甚,二哥,我听你的,你听城主的,城主听王上的,那王上才听皇帝的,我这辈子也没想过再当什么大官了,就算没了这军职,咱也饿不死不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小姐的下落。”
说完之后,郑叔远一愣,问了一句,“二哥,你说咱们巴州都没王上了,那城主大人他该听谁的?”
吴仲没有回答郑叔远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老三,若是荆州人的兵马来了,你是打还是降?”
“啊?”
郑叔远愣了一下,随口说道:“二哥,你是将军,你说打咱就打,你说降,咱也没意见。”
“你怎么都推到我这来了?”
吴仲无奈似的笑了笑,白了郑叔远一眼。
“你是二哥,又是将军,不听你的听谁的?不过,二哥,说真的,你是怎么想的?”
“我?”吴仲面露苦笑之色,“我不过是一个代将军而已,能有什么想法?你方才不是说了,我听城主大人的,那我就奉命行事好了。”
说到这,吴仲感叹了一句,“要是大哥还活着就好了。”
“二哥,照你方才那般说法,那将军和大哥很有可能是荆州人给害死的了,那我可不愿给他们当走狗,城主大人真要是认降,我便脱了这身甲衣不干了。”
“唉~”
吴仲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如你这般打算的,只是咱们手底下这帮兄弟跟了将军这么多年,若不能将之妥善安顿好了,就这么离去,我心实在难安。”
“二哥,真是难为你了,你去拜访许主簿家的事我听说了,唉~以前面对他们这帮文官,咱们何时这般低三下四过?”
郑叔远挥了挥拳头,“平白无故的克扣咱们一半的粮饷,真他娘的气人!”
“是二哥无能!”
“二哥,你可别这么说,咱们兄弟理解你的苦衷,此事可怪不得你,要不然,咱们去找城主大人说说看?”
郑叔远提议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若无城主大人首肯,那许主簿是不敢如此克扣咱们的粮饷的。”
“不能吧,就凭城主大人与将军的交情,也不该如此对待我们才是。”
“当年那群文官们都嫌咱们费钱,是因为有将军在,我们的日子才过得这般舒坦,可如今将军已逝,哪里还有什么交情一说了?况且……”
吴仲压低了嗓音,“老三,你不想想看,城主大人他为何会这么做吗?”
“为何?这我却没想过。”
郑叔远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
“你没想过,我却不能不想,倒不是我惦记这将军的职位,而是为了咱们手底下这帮兄弟,我不能不多想一想。”
吴仲拍了拍郑叔远的肩膀,“老三,将军已经不在了,大哥也已身亡,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了,二哥我……”
双眼一红,吴仲竟说不出话来。
郑叔远怎会想到吴仲突然落了泪,见之这般,也不由得虎目一热,“二哥!什么都别说,有我老三在,就不能让二哥你受了委屈。”
吴仲深吸一口,背过身去,抬手轻轻擦拭了几下眼角,然后摆摆手说道:“二哥哪里有什么委屈了?只不过是觉得对不住大家罢了。”
“二哥,你可别这么说,你可没有对不起谁。”
郑叔远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带上一些人去许主簿那里闹上一闹,咱们有家伙事儿在手,怕他做甚?”
“闹?怎么闹?他若不给,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吴仲回过身来,瞪了郑叔远一眼,“胡闹!”
“二哥,看你说的,哪能杀人呢,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
郑叔远讪讪地笑了一下。
“人家巴不得咱们去闹呢?这样他们就更有理由了,老三,以前有将军在,咱们镇南军是平南城的护盾,是王上手中的一把利剑,可如今呢,这执剑之人该是谁?你再想想看,城主大人为何不亲自执掌镇南军?当真是因为他不懂得将兵么?他是怕这把剑,伤了自己。”
“二哥的意思是,城主大人不相信我们?”
吴仲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去给城主大人投诚,这样一来,城主大人总该会信我们了吧?正好,咱们巴州也没什么王上了,城主大人最大,二哥,或许你这个将军,还能坐实喽~”
“将军不将军的,有什么用?反正你也说了,若是城主大人选择向荆州人低头,咱们兄弟俩就脱袍而去。”
“那城主大人若是想打呢?”
“那打就是了!”
吴仲目露杀意,“正好可以给将军和大哥报仇!”
“如此甚好,二哥,依我看,你我眼下就该将咱们镇南军的士气给振奋起来,然后咱们再追随于城主大人身前,只有我们强了,城主大人或许才有信心与荆州人一战。”
说到这,郑叔远感叹了一句,“要是元夕兄弟在就好了啊~”
“元夕?”
见吴仲语气之中好似带着些许疑问,郑叔远问道:“二哥,元夕怎么了?”
“别急,你先容我想想~”
吴仲坐了下去,手指轻敲,片刻之后,他看向郑叔远说道:“老三,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从元夕的出现才开始的么?”
“二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怀疑元夕他……”
想了想,郑叔远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吧,二哥,那元夕的师父霍先生可是国师大人的公子,你怀疑他,不就是怀疑霍先生了么?”
“为什么不能怀疑他呢?”
“他?霍先生?”
“不错!”吴仲点了点头,“老三,你想想看,当年那并肩王是如何进的落月城的?他又是如何当上相国的?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果没有国师大人的安排,皇上岂会甘心当一个傀儡?”
“那照你这么一说,霍先生站在并肩王那边才是,可现在巴州之危在荆州,而非扬州,这又作何解释?”
吴仲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老三,鹬蚌相争的道理你懂吧?”
“然后扬州那边坐收渔翁之利?”
郑叔远一下站起身来,“要是这样的话,小姐她岂不是很危险?”
吴仲摇了摇头,“小姐未必有事,毕竟按照我们的推测,如今小姐已无碍于大局,只不过眼下小姐已对那元夕如此钟情,若此事真如你我二人所料,只怕小姐她……唉~”
“这,这可如何是好?”
郑叔远想了想,对吴仲说道:“二哥,要不我去云上城走一趟吧,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放心不下小姐了。”
吴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也罢,还是小姐要紧,军中这里虽然事多,我还是能撑得住的。”
“二哥,要不明日你便去见城主大人吧,撑不住就别强挺着。”
“你放心吧,事不宜迟,你选几个机灵点儿的,这就去吧!”
“好!”
待郑叔远的背影消失之后,吴仲嘴角微扬。
原本想暂且留他一命的,只可惜他知道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