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众吴越臣僚却是议论纷纷,而且现场的氛围也显得有些紧张,他们争先发表自己的意见,言辞也不由变得愈发纷扰激烈起来。
毕竟李天衢就算这一次还真就没想算计吴越国,可终有一日,也的确势必要兼并这个割据政权,而完成一统的治世大概也能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吴越臣僚,所以也会如顾全武那般,对魏朝的范围格外敏感,而警惕提防着长江以北那一方虎视眈眈的强大势力。
所以哪怕是李天衢吩咐淮南军擒住吴越国叛臣高澧,再把人一交,也不会开出任何附加的条件吴越国不少文臣,也还是要针对魏朝背后的用意而各抒己见。
其中有的人认为,毕竟高澧熟悉两浙地形水势,乃至吴越各处军司水路布防虚实魏朝淮南军应已拷打逼问出军情,如今交接这贼子由大王处置,也未尝不是要让我吴越国疏忽大意,而暗中有所图谋;
也有些人认为,大王抚军恤民,极得治下黎民推崇,可恨高澧贼子非但恶行太甚,更是做了害群之马也引得诸地民众恐慌,湖州百姓只怕也要对朝堂颇有怨言魏帝也是打算市恩贾义,让两浙地界百姓信服他爱民的好名声,毕竟他自打身为义成军节度伊始,直至后来改制称帝,驱逐朱温,雄踞中原,他也的确深知要成大业,须以民为本的道理如此看来,也是要收买人心,有意觊觎我邦疆土,更是不可不防
再说下去,大殿内群臣揣测魏朝的打算,也不免渐渐的开始往阴谋论上靠然而忽的却有一道声音,立刻压住了纷纷议论之声:
“孤倒觉得你们也未免想得太多了,或许魏帝也知高澧于湖州做下的种种兽行,而只是容不得这等丧尽天良的孽贼还能苟活于世,遂出手助我吴越铲除害民凶丑。”
那发话之人,自然是端坐在内殿王座上的吴越王钱镠。
钱镠现在也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只从五官貌相上看,自然也仍是生得奇丑,丑到了当年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险些将他仍到井里溺死可是自从做得吴越国主以来,钱镠如今举手投足也颇有种淡然儒雅的风姿,让人见了觉得他长得是丑,可非但不会心生厌恶,反而隐隐的会被他身上那股气质所吸引。
毕竟当年钱镠也曾贩过私盐,应募投军后做偏将平定地方叛乱,甚至迎击过眼见要侵犯至两浙地界的黄巢反军,以少胜多击败先头敌军,又设下疑兵计而使得黄巢有所顾虑,而放弃攻打杭州直至后来讨伐自己的上司董昌,清剿孙儒余孽,转过头来立刻便与杨行密激战起来做得一直又是玩命的勾当,这刀口上舔血的杀阵经历得多了,身上自会有杀伐狠厉之气,再配上他那副貌相,也的确容易让人看得发憷
然而自从主持政事,直至后来身为吴越国主治理一方,钱镠还是那张脸,可是却也让人感觉他愈发的面善。在麾下大多臣僚看来,钱镠身为人君,是个和蔼睿智的明主;而平素彼此来往,他也是一副平易近人、随和儒雅的长者模样。
而自己一席话说出,钱镠眼见大殿内一众臣僚的目光,又朝着自己这边集中过来,他喟叹了一声,又道:
“唉也的确是孤看错了人,怎料高彦之子、高渭之弟,会是这等残害百姓,啖人血肉的凶贼!即便孤自问体恤黎民,可任用高澧贼子,致使湖州一方生灵涂炭,百姓也合当骂孤愿孤,如若当真让这凶贼逃脱,侥幸西奔而能得吴国庇护,孤也当真无颜治下黎民这件事,孤也的确应拜谢魏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