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很少听到师傅这么认真地问她话,刚刚的不在乎瞬时收了起来,尝试着回答到,“师傅是让徒儿以后不要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莫琦华释然一笑,“果真有几分伶俐。笑笑觉得世人如何看为师?”
“幼时万千宠爱与盛名集于一身,老来晚景不佳。”云岚在莫琦华面前,甚少说假话,这些话自然都是大大的实话。
虽说莫琦华从来不缺银子,可是没有子孙环绕膝下,在这个时代,就是一种晚景凄凉的表现。
莫琦华虽然觉得徒弟说话不中听,实质上却是不以为意,“那你觉得为师生活过得如何?”
云岚的目光划过一边的果盘,这个时令能收罗到的水果,几乎全摆在这儿了,估计就是皇宫里平时用的也就这个样子;再看师傅身上的素色锦衣,除了颜色素淡了一点,用料绣工都不是一般豪富能买得到的,果断道,“师傅珍馐美馔,锦衣华服样样不缺!虽然常居城郊,门前石阶不沾尘,知己遍天下。”
一个词描述,有滋有味。云岚在心底补充着,算是有点了解师傅此举的深意。
“人间匆匆不过百年,当让自己好好的活着,何须瞻前顾后?”莫琦华素白的玉指拈起一枚红艳艳的樱桃,“好名声是什么?大部分人认可的行为品质,就是好名声。就如今日这事,若是有人敢拿出来说事,为师也能将计就计,说你是被人污蔑陷害的。为何?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少,唯三人而已。”
云岚听得瞠目结舌。相处这么多年,她也了解自家师傅,在外面仙气飘飘不食烟火,私底下实则是个不羁的。
“当然,嚣张也要有限度,手上有多厚的底牌,就能有多嚣张。不然,小心你的命。”莫琦华言笑晏晏地对云岚说道。
“师傅,您的底牌是什么?”云岚一直觉得自家师傅够嚣张,连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的面子都敢下。
“我的底牌?”莫琦华神色恍惚,“镇北军的半块虎符算不算?”
“镇北军的虎符?”云岚捂嘴尖声道,“当年白将军真的把他的虎符给您当聘礼了?!”
怪不得,怪不得师傅从来没提起过要嫁人的话。明明她和白将军只是订了亲。白将军战死之时,他们二人都还没成亲!
“不止呢。”莫琦华脸上带着笑,云岚却分明从中看到莫大的悲伤。“他的全部身家都在我这儿呢。”
大周的少年名将白有多厚的家底,世上除了她莫琦华,怕是无人能知道了。
莫琦华想到那个人最后一次出征之际,正逢他们二人订下婚事。
已经成名白家将军白羽哲亲手将代表他身份的两件信物交到她手上,其中一样是镇北军的半块虎符。外人只道白羽哲修罗冷面,却不知他心底也是有柔情的。
幸运如她,得了他全部的柔情,此生无憾。
“笑笑,若是有人愿意为你付出他的全部,我就将你嫁给他。”莫琦华郑重地对云岚道。
这神一般的转折,云岚不知师傅怎么就将事情扯到她的婚事上了,嘴里倔强地道,“万一那人面如罗刹呢?”
说完,云岚趁着莫琦华愣神,拿着画就跑出去。
回到云府的雾岚居,云岚却想起司徒逸和那个叫柚衾的女子相处的模样。忽然察觉,司徒逸都及冠了吧?怎么还没成亲?
翌日,云岚看过账本。秋嬷嬷适时来禀报,行李和护卫都已经打点好了。
云岚到前院一看,除了一辆特制的大马车,还有整整齐齐地二十多个身着胡服,腰间佩剑的女护卫。
这些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凌厉。靠近时,云岚还觉得有一股戾气环绕其间,想来她们腰间的剑上没少沾血。
“这一趟南阳之行,笑笑的安全就靠大家了。”云岚对为首的女子道。
那女子是她师傅莫琦华的三个女护卫长之一,卢秀茹。
“这是属下该做的。”卢秀茹冷冰冰地回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云岚关系不好呢。
比如茜草就一直觉得这些当护卫的姑娘,一辈子就亏在不会说话上面了。
云岚不以为杵,径直上了马车。马车里空间不小,四角放着冰盆,铺着夏日里常用的竹编垫子。车里摆设的东西也不多,实用为主,正好适合居家旅行之用。
卢秀茹在云岚上马车之前,先看了一圈,暗暗点头,下了马车。小主子比居士好伺候多了,马车里的摆设都简单了许多。掀起车帘看过去,一眼看穿,连个遮挡的都没有。
此时见云岚上了马车,卢秀茹带着人在前面开道,一行人就出了城。
草长莺飞,正是江南好风景。估摸着时间还算充裕,云岚不急着赶路,只让保证每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