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切翻腾着的思想感情似的!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耳机,说:“嗯,好,让于苏把俘虏来的高级军官和缴获来的文件带来见我正十二时。嗯,整顿组织;嗯,弹‘药’要立刻补充。对呀!准备继续战斗!怎么?对的,对的。……”
华德鹏像一切指挥员在战后的情形一样:浑身疲乏,脑子轰响,脸‘色’焦黄,眼窝陷下去了。但是,他总强打‘精’神干完自己应该干的一切事情。
突然,‘门’外山头上齐放了几排子枪,随着枪声又是低沉悲痛的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
于苏立正站着,两眼涌出了热泪;大颗的泪珠从战火烧过的脸上滚滚而下,滴到‘胸’前的衣服上!
他木然不动地站了半个多钟头。
他走到窑‘洞’‘门’口,看见战士们押着一群一群的俘虏,从沟渠里过;河槽里也有许多战士,来来回回忙迫地干着什么。山头上有很多游击队队员和老乡们,找寻敌人丢的枪滞子弹。
他点起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就向连队走去。
为了忘却悲痛,他需要把自己投入工作,投入紧张热烈的连队生活中去!
……
从昨天晚上开始,十四岁的林徽音突然感到家里的气氛有点异常。
自从“安福系”崛起,林长民不再受重视,辞司法总长之职。昨天傍晚,爸爸回来了,林徽音发现爸爸脸‘色’沉重,有心事,吸着香烟,在客厅里来回蹀躞了很久。
今天一大早,林白水和徐佛苏就过来,他们三人,正坐着在餐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好像评论着什么大事情。
黑黑瘦瘦的林白水,用匙喝着蛋‘花’汤,不温不火地问:“看来,马家军在西北的势力完蛋了?”
林长民先是嚼着饭沉‘吟’,接着点头:“,江疯子把徐树铮的完美计划搅‘乱’了呢!”
听到‘江疯子’三个字,林徽音的心弦一动。
这时,徐佛山语气就像轻微的叹息:“安福系准备怎么办呢?”
林白水也问:“您看这事会怎么发展?”
“等着看吧。”林长民笑道:“安富系‘乱’了阵脚,对我们好事。现在我们,镇之以静。看准机会,我们再下手。”
“爸爸,”林徽音有一张天真快乐的面孔,逗人欢喜,用筷夹着红烧鲫鱼吃,眼里充满询问,抬起脸‘插’嘴问:“发生什么事啦?”
林长民平时很是宠她,这时却一脸不容置辩的神气,皱皱眉训着说:“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夫人程桂林白了林长民一眼,想说他一句,看到有客人在,又忍了下来。
送走客人,孩子们也都去了学校上学,程桂林走到屋里,见林长民斜躺着在睡榻上。
程桂林冷笑一声,说道:“哼!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和徽徽说话呢?”
林长民一翻身坐了起来说道:“我也没办法?她一听见流氓的名字就两眼放光。嗨,真是气死我了。”
程桂林道:“不过就问了你一句‘发生什么事啦’,又不是问你那个流氓,是你太过紧张了。何况现在这个流氓已经是‘西北王’,我们家徽徽当年还真有眼光。”
林长民道:“徽徽的眼光当然还是不错。不过这个江山就是做了‘西北王’,依然还是上海滩的那个流氓。”
“好,人家是流氓。”程桂林道:“就你林家‘门’楣清高,好了吧?你瞧瞧你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还不是那些流氓说让你们起,你们就起,说让你们落,你们就落?”
林长民自嘲一笑道:“武夫当国,流氓当道!他江山就是做了大总统,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程桂林啐了林长民一下:“江山一年前还只是上海滩一个小流氓,现在已经是西北王,还真说不定再过两年,就真做了大总统。你真不考虑一下?”
林长民说道:“你不要把我林家的大家闺秀,信口雌黄糟踏人家!”
程桂林道:“江山现在不是当初那个小流氓啦,能算是糟踏吗?你气得这个样子,至于吗?”
林长民道:“现在,徽徽已经有了未婚夫,你提到了这个流氓,自然就是糟踏。”
程桂林一惊,道:“徽徽未婚夫是谁?我并没有听说。”
林长民把和梁启超的暗中约定说了,因道:“徽徽和任公的公子的婚事,早就是车成马就,朋友谁不知道?到了现在,趋炎附势,把人家扔下,叫林家面子上怎样搁得下去?”
程桂林明知道林长民和梁启超感情十分地好,但是‘女’儿的婚姻竟然被两个老头子这样算计,她心里是不痛快的。林徽音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对乖巧的‘女’儿的疼爱确是发展肺腑。她道:“你也是胡闹,怎样事先不通知家里一声,就糊里糊涂和梁家提到结婚上来?真是不该。”
林长民听她的话,居然表示不同意,心里倒也是有点忐忑。因道:“梁公子的人品和样貌,才学都是顶尖的,比起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流氓好过一万倍。我这都是为了徽徽好。”
程桂林叹道:“那也要徽徽喜欢啊。最是徽徽待那个救过她一命的流氓那一番感情,是不容易改变的。”--71819+dsuaahhh+24074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