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咛低垂着眼，一动不动。

    “现在，他正在被手下严密保护，很快就会乘私人专机飞往美国，”殷十七抽了下嘴角，继续摆弄手上的水果刀：“因为他受的枪伤太重，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无法保证他能活到生日那天。”

    殷咛继续恭谨地聆听。

    “你的死亡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到美国去，”殷十七手里的水果刀，开始切割桌上的苹果，在它身上一下一下缓缓地，制造着多汁的伤口：“冒充那个伏击他的仇家，把他没完成的事，帮他完成了。”

    殷咛平静地看向殷十七：“是。”

    “子夜会和你一起去，有关资料和信息，他都会提供给你。”

    “是。”

    “直升飞机在天台上，它会立刻送你们去国际机场，”殷十七抬眼，轻语：“现在，动身吧。”

    殷咛的目光却在这时犹豫了一下。

    现在吗？破……如果他回到了家，却找不到自己……

    “是。”犹豫只一闪而过。无论如何，在命令面前，她惟有服从。

    她后退几步，转身，走到门口刚要开门，殷十七却在这时突然低沉着声音，吐出两个字：“等等。”

    她站住，眨眼，回头，翘弯的睫毛不知为什么，令她此时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的无辜而朦胧。

    殷十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方道：“三天。”

    殷咛咧了咧嘴，猫一样乖顺地眯弯起眼：“恩。”

    继续开门，在离开的同时，她忍不住向天上悄悄地甩去一个白眼。

    靠，能活着回来就是奇迹了，不用在这个奇迹的前面加个时限吧？

    刚刚腹诽完毕，一抬头，却见殷子夜正站在电梯门口，一脸冰霜地候着自己。

    “为什么要用那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殷咛走进电梯，按下通往天台的按钮：“不就是陪我去美国转转嘛，说不定还能来个艳遇什么的，帅哥，做人还是乐观点，会比较可爱。”

    殷子夜面无表情地看着正上方那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抽了下嘴角，凉凉地忽然来了一句：“乐观？赵恒现在是惊弓之鸟，身边高手如林，保卫森严，他在美国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黑道白道，呼风唤雨。要杀这样一个人，最好先收起你的乐观。”

    殷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抬手，向空中抛出一粒口香糖，再用嘴接住，嚼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头一歪，眨眨眼，看向对方：“喂，如果这次真的死翘翘了，记得不要把我那如花似玉的尸体抬回来。”

    殷子夜闻声一怔，转眸看向她。

    “我讨厌别人在我脸上滴眼泪。”她没心没肺地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并且，很努力地吹了个小泡泡。

    夜色中的天台上，狂风劲起，那是直升机螺旋浆刮起的逼仄旋风。风吹得殷咛长发乱扬，连彼此的对话也被淹没在了发动机的轰鸣中了。

    “上来吧，先挑武器。”殷子夜攀进飞机，冲她打了个手势。

    殷咛飞身跃进，拉上舱门，在直升飞机离开地面的轻晃飞升中认真地开始筛选武器，机舱的两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装备。她嚼着口香糖，全神贯注地检查、分析、判断着它们的实用性和具体功能，时不时地将看中的武器塞进装备包。

    偶一抬头，发现殷子夜正在无语地看着自己，不觉眨了下眼：“怎么了？看我看的这么入神，难道你终于透过眼镜，发现了我的魅力？”

    “现在的你，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殷咛。”殷子夜的表情很认真。

    “噢，恩，好吧。”殷咛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继续飞快地拆枪检查，手法熟稔利落。

    “每次远远地看着你在那个破地方卖早餐，我就有种想抽你一巴掌的冲动。”

    “啧啧啧，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那，帅哥，安个护身符吧，”殷咛笑眯眯地将一枚变形钮扣炸弹安装在了殷子夜那严谨笔挺的衣领下：“淡定一下。”

    殷子夜望向直升机的窗外，夜空飞掠，脚下,是一个不眠的城市，浩瀚如海，繁荣着万家灯火：“那个男人，他值得吗？”

    殷咛脸上的笑意不觉为之一僵。

    “你知道在殷氏，他们私底下都叫你什么吗？”

    “叫什么？大美人儿吗？”殷咛歪头一笑，顺手扯过一把rt-20 狙击步枪，将几枚加强弹推入膛中。

    “情痴。”

    “情痴？”殷咛想了想，一笑：“呵呵，就算是吧。”

    “那么，知不知道情痴与花痴之间的距离，有多近？”殷子夜回眸，淡淡地看向她。

    “嗯……”殷咛眨了眨眼，低头看看手里的那把枪，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殷子夜：“据我所知，这两者之间，好像只隔着一把rt-20狙击步枪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