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藤肉眼难见,如看不见的恶念缠绕在心,善恶不过一线,她如今许是有你在身边引导,所以并未生变。可我担心,他日若那恶念渐长,而你又不能修炼加以克制……只怕到那一日,天地间又是一场浩劫啊。”
沐槿衣沉吟半晌,方道:“大祭司,您也觉得,我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影响小软的人了,是么?”
大祭司不知她所问何意,只直觉点了点头:“虽不知为何,不过,似乎只要你在,那小姑娘的魂魄便稳固了不少,眼睛也比平日要通透许多。”
沐槿衣淡淡一笑。“是了,正是如此。因此,我思前想后,还是要再次辜负大祭司的好意了。”
“你……你还是拒绝随我修行?”大祭司不敢置信地抬起脸来。
“自从浩劫之后,我的身体已渐渐变得如同常人无异,若非小软她偶尔还会提起,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从前发生的那些事。修行者,首当修心,而修心者,却首当断情。”
大祭司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心如琉璃,方能浴火重生,大至可容天下,小至容不下一人。你若有牵挂,确是修行大碍。”
“我为小软修心,却先要断去对她的情意。这太矛盾了,我做不到。”沐槿衣清亮的眼神落在大祭司脸上,一片黑黝黝的沉静,坦坦荡荡,磊落如风。
“何况,倘若我决意如此,只怕唯一支撑小软向善的信念也先崩塌了,届时若真恶念入心,犯下错事,与这魔果呼应,倒仿佛应了您今日的预言——可这是,却非天灾。大祭司,是可以避免的。”
大祭司沉默着看着她,半晌,忽地笑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槿衣,你这孩子,当真通透得紧。”
沐槿衣垂眸不语。
大祭司叹了一声。“也许她会一直安然无恙,也或许,最终被这力量拖垮身体,早早地死去。无论如何,既然做了选择,便都是各人的缘法与命数。”
沐槿衣眼睫微颤,再抬起脸时,眼底已然是沉静如石的坚定与不悔。“若真有那天,我也会陪她到最后一刻。”若不能陪在身边,纵然长命百岁,又能如何?但能相伴一生,就算一日蜉蝣,也是幸福。
大祭司怔了片刻,点点头:“祸福皆由情生。你既已做了选择,便自行离去吧。希望下次会面,是我这半死之人归去之时,在我有生之年,定将为你封印这恶魔之果,令它不能现世。”
离开苗寨之时,一直阴着的天气竟忽地放晴了。沐槿衣驻足片刻,目光长久地落在远处那片曾抛洒热血,曾痛失亲人几度流离的天空上。
一张熟悉的笑颜渐渐浮现眼前。
“蓝姐。”她握了握手掌,嘴角浮上一丝浅淡的笑意。
再见了。我不会再来这里。
而你,将永远在我心底。
即便跨越了半个地球,这个女人对她的吸引力仍是没有半分的减低,反而愈加厚重。
唐小软虽然身体不若从前结实,可顽皮活泼的性子却是半点未变。乌尤尼的空气干净得像是天空之城,在机场她刚一探出头来,就立刻当着来来往往的旅客的面,狠狠地在沐槿衣脸上亲了一口。
沐槿衣微红了耳廓,拉着行李箱一言不发,却不知不觉早已奉献了半边的身体让无尾熊唐小软挂着,直到两人来到一家可爱的咖啡店坐下。
风琴声悠扬,金发的少女随意地在街头跳起舞蹈。拉着沐槿衣的手,唐小软半点也不想去问在苗寨的那几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只要相信这个人就可以了,她告诉自己。当她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沉沉睡去,当她在某一日的早上被急促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声惊醒,门把轻轻转动带来时空魔法一般的奇妙感受,她睁开眼,那个女人便带着秋天的气息,成熟地,温柔地,宁静地站在她面前。她看着她,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这就是爱情吧。平静地如同瓷杯里的咖啡,却又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却深深地记住了指尖相扣的恬淡与幸福。
盐沼的一片白茫掩不住她内心的五光十色,白沙宾馆厚重近似冷酷的装修风格,更是挡不住她兴奋躁动的快乐。
隔壁来了一对同样东方面孔的情侣。令唐小软激动无比的是,那一对,也是两个女子。
瞧不清面容,高挑的那个戴着一顶漂亮的黑色宽檐帽,一副硕大的冰红色太阳镜,而略矮一些的那个更夸张得裹了一条浅驼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唐小软笑笑地说。
沐槿衣不假辞色地看过去。“你管人家做什么。”
“我猜她们是一对。”
“……”
几秒后,唐小软转过身来,忽地伸手抱住沐槿衣纤细的腰身,踮着脚将脸整个埋入她温暖的胸口。“是中国人,我听见她们说话了。嗯,那个高个儿美女管旁边那个喊‘死鬼’,噗……不是一对才怪。”
沐槿衣眼见她在走道里便抱住了自己,不禁有些羞赧,才要推开却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禁也有些好笑。死鬼?又看一眼怀里的唐小软。“你耳朵倒是好得很。”
“嘿嘿。”唐小软觉得好笑,又不敢太放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