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如果她是生长在这里的一株雪松,或许用不着千年的时间,她就可以有超过现在百倍的修为。
才下定了这么一个结论,她的目光却落在一片枯枝上。
青姬不可置信的向周围打量开去。
这里没有巍峨的宫殿,没有精致的楼台,只有一片原本应该无比繁茂的林木。
然而那片林木已经死去,与周遭的祥瑞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竟将这死物置于灵气汇集的中心,当真是暴殄天物。
青姬惋惜的思索着,透过枯枝往山崖边瞧。
她看到枯萎的林木前有一块天然形成石塌横呈,而石塌上卧着一位白衣男子。
若非知晓这里是魔界最崇高的境地,她一定会以为眼前所见的这位男子是仙。
他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额际,一动不动的侧卧在石塌上,似乎正沉眠。
雪白的衣衫笼在他身上,宛若云雾般飘渺。
莹白的发如雪绸般润泽,却又似流水一般在他身后蜿蜒垂落。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已叫青姬看痴了去。
千年来,她见过无数的精灵妖魂,或是凡尘间倾覆王朝的美人,甚至些许得到升仙的花木,却没有一个似他这般的。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过来,能无所顾忌躺在这山崖上打盹儿的,三界之内只会有一个,那便是魔君殿下。
考虑到这一点,她也总算记起自己的使命,于是轻手轻脚的绕过枯木欲移往他跟前去。
就要见到魔君的真容,青姬的心禁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阵无形之气挡住她的去路。
青姬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另外一位魔侍。
凭着刚才那股气息,不难发现这位魔侍远比方才的那位修为深厚,已然到了她无从探知的地步。
魔侍瞥了瞥她手里的玉壶,伸手接了过去,转身之际不忘回头示意她离开。
青姬不甘就这样离开,虽做出退下的动作,却迟迟不动身。
那名魔侍却好似顾不上她,抱着玉壶行至石塌边,轻手轻脚的搁在了旁边的石机上。
即便那动作已极轻,石塌上的男子还是被惊扰,略微动了动。
银发随之滑落石塌,直蜿蜒到地上。
魔侍立刻惊慌的退后两步,敛目垂眸不敢看他。
白衣男子并没有怪罪他,而是缓缓起身,并拾起了那只玉壶。
他引至跟前闻了闻,随手将玉壶中的琼液倾入了一只玉觞中,随后至唇边轻抿。
“这凡尘的酒果然是好物。”他说着,端起玉觞往悬崖边枯萎的林木前行去。
这声音宛若山巅冰雪未曾消融,又似泠泠清风月下轻拂,如此的悦耳动听,却又纠缠在心魂之中,隐隐作痛。
青姬下意识的攥紧了胸口的黑袍,怔怔然看着那白衣男子移步至悬崖前,缓缓将玉觞中一半的酒倒在枯木下,再将另一半饮尽。
仰头间,那如雪的银发被微风撩起,露出半边摄人心魄的面容。
原本他的面容过于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然而一双眼眸和眉间隐现的图腾却鲜红得妖异。
她曾听说过,那是属于魔的印记,只有真正修成魔道的才会拥有。
仅仅只是一眼,青姬的心已经完全被他所折服。
可是,她却不能明白,堂堂魔君殿下,为何会容得下这片枯萎的林木栖身于这片灵气充沛之地,又为何要用凡尘间的酒来灌溉。
从他在凝视那片枯木的目光之中可以看出,他当真十分看重这片丑陋的枯木。
即便离开那片悬崖后,青姬依然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而魔君的身影也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全然无法集中精力,甚至到了影响修行的地步。
青姬忍无可忍,终于决定冒一次险,带着过往从人间各处收急的甘露偷偷潜入了那片悬崖上。
这次她所看到的悬崖空空如也,并没有魔君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失望,同时也大胆的行至那片枯木前。
腐朽的枝木已经很难辨认出是生前是什么花木,可青姬还是十分慷慨的将自己珍藏的甘露取了出来,倾倒在枯木下。
“看在魔君殿下的份儿上,就把这些甘露分给你吧,总比饮那些酒好。”青姬对着枯木低喃,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瞧你这样子,怕是灌入仙汁玉露也无用了吧。”
她正说着,却忽然一怔,继而一脸诧然的看向那片枯枝。
方才是错觉吗?她竟自枯枝中感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灵气,是独属于花木的灵气。
“不可能吧。”她呢喃着,将鼻子凑到枯木跟前欲再确认一番,却觉一股力量毫无征兆的钳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和呼喊,就被当做一件物品般转了过来,继而对上一双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