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穹漾出一轮银白残月,冷光之中,凤凰城中央哈赤官抵,从东夷移植过来的巨大樱花树,迎风招展,红色的樱花散落半空。
樱花树下,哈赤跟舒尔哈齐两兄弟面对而坐,身前摆着两壶绍兴老酒,空荡的汗王府邸,寂静的夜,只有无声的风在耳边回荡。
舒尔哈齐瞧了一眼兄长哈赤沉着的脸色,眉头皱起,知道他在为前几日服部平次的建议而心忧,不由得开了口:“兄长,东夷只是想要攻取朝鲜,我们何不依照他的建议,也好趁机夺取大凌河,甚至攻进关内,坐这天下的主人?”
哈赤闻言握着酒杯的手明显颤了颤,却是将酒杯掷到案上,语气冰冷:“一国之中不容外贼,无论我们如何,是攻取大明,还是归顺大明,这始终都是华夏子孙的自己的家事,但倘若顺从了丰臣秀吉,那可就是引狼入室,况且……东夷人并不是善男信女,倘若真的夺取了朝鲜,跟我们接壤,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女真了!”
哈赤,话音才落,案前的烛火应声而灭,只留一缕青烟,从烛心慢慢升起,静静的消逝在无言的夜晚。
舒尔哈齐要继续劝说,远方凤凰城东门,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脸色一变,目光顺着夜晚的街道看去。
片刻不到!
“吁!”的一声劲叱,犹如破空利箭一般划夜而过。
只见一身后垂着长辫,穿着袭貂皮紧袍的斥候,从黑夜中策马狂奔。
尘土飞扬处,那斥候一把勒紧了胯下的骏马,在大明建州女真部汗王的大门前倏然停了下来!
斥候匆匆上前禀告,面色却是带着一脸的忧惧之色。
“是斥候!”站在府门口一直张望着的一名侍卫急忙下阶迎了上来,“汗王正在议事堂里等着!”
“八百里加急快报!”那青年斥候飞身走进,顺手将缰绳递给了身侧的一个女真卫兵,疾步往府门口里走去。
庭中,樱花树下,目光精锐的少年,正是女真族汗王爱新觉罗哈赤。虽然此刻的哈赤才刚满二十三岁,但他举止顾盼之际所流露出来的那一份沉敏干练,已然迥非同龄人所能比拟。
此时斥候箭步如飞地跨进了庭院,一眼便见到一位须发苍然的白袍老者正立在议事堂门口的屋檐下静静地迎视着自己。
这位白袍老者,正是女真族的军师龚正陆。
龚正陆原名又叫龚正六。明末浙江绍兴会稽人。哈赤首任顾问。嘉靖二十八年,时方年少,客于辽东,被女真所掳,后来归属哈赤。
哈赤见他学识渊博,便尊为师傅,号称“文学外郎”。职掌女真部一切文书,处理外事,参与接待朝鲜、明朝使节。所有女真族的回帖皆出于他手。
在龚正陆的辅弼和指点之下,哈赤的势力从当初起兵时仅有的“盔甲十三副、部众三十人”渐渐发展壮大,直至横扫辽东女真族栋鄂部、苏克苏护河部、朱舍里部、纳殷部等各部族,据有方圆数千里之疆域,俨然以一方诸侯雄立于辽东白山黑水之间。
女真族各部落见哈赤势力庞大,亦纷纷推戴他为“女真国大汗”。
但哈赤并未接受他们奉上的“女真国大汗”这一尊号,年轻的哈赤在龚正陆的熏陶下,受到儒家思想“天地君亲师”的教化,极为看重大明朝廷,认为自己是华夏子孙,理应听从皇帝的号令,是以心中仍然希望有朝一日归顺朝廷,所以他虽手握重兵,但却一直以辽东边臣的身份忠心耿耿地为大明朝尽到自己的藩卫之责。
此时,斥候他从大凌河急急赶回建州首府佛阿拉城(凤凰城,女真族称凤凰城尾佛阿拉城),就是向龚正陆、哈赤共商边境紧急军情的。
斥候急忙来到庭中,向哈赤一跪,又向龚正陆抱着施了一礼,恭然道:“大师傅(女真人对龚正陆的尊称),汗王,属下有重要军情禀报!”
他正说之间,舒尔哈齐却满面惊疑地看着哈赤跟龚正陆,张了张口,按捺不下心中的震惊,多年来建州边境相安无事,怎么会有军情,不由得先开了口:“可是巴吉汉纳侵犯我边境辽阳了?”
斥候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军情。龚正陆瞧了哈赤一眼,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深深一叹:“可是大明派了军队前来辽东了?”
斥候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两个被视为“神人”的谦谦君子,居然如此神机妙算。一念及此,他急忙点了点头,说了起来:“根据我们的斥候来报,三日前,从山海关经过一支大约一万多人的大明精锐,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