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小瞧了我胡宗宪不成?”
夏慕回了头,冷笑道:“大人也是抗倭的功臣,但却跟赵文华同流合污,贪污东南军饷,这也是铁一般的罪证!”
“哼,你是说话不腰疼!”胡宗宪冷冷一笑,“东南的情形错综复杂,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手底下一般兄弟,吃什么喝什么,朝廷下发的军饷,从京城就开始层层剥削,到了我手里又有多少?我胡宗宪也不是说大话,我那帮兵,还多亏了我贪污的军饷才得以活下来,才得以保东南数省安慰,否则大明天塌下来,那帮官老爷也不见得管百姓死活!”
夏慕闻言眉头一皱,只是站在那里,半晌叹了口气:“胡梅林,你说得这些大道理,我何尝又不是懂得的,但人生一世,有可为,有不可为!海瑞宁可让女儿饿死,也不吃救济粮食,大人不如海刚峰!”
“海瑞那个硬骨头,我自然是比不得,但是大明本身就是一滩混了的,黑了的臭水,我就算是一瓢清水,进去也换不来大明的水清,若是当今圣上有永乐皇帝一般的勇武,我大明何愁遭受北元俺答欺负,何愁让一个东夷弹丸岛国,欺负十多年?”
夏慕浑身一震,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胡梅林,中华岂无热血男儿?我夏光中今天还就真的告诉你了,我拼着粉身碎骨,也要让大明这谭浑水变清了,大明的皇帝守护不了中华儿孙们,我夏慕铁骨就能撑起来一个乾坤,守我中华永兴!”
胡宗宪闻言浑身乱颤,瞧着那灯火下挺拔的身影,居然没有了还口的心思,半晌只是徒留一叹:“当年我也与你一样揣着精忠报国的热血一头撞了进去,但最后除了头破血流,什么也没有留下,你且去试试,十年后若你能做到,请来我胡宗宪坟头,烧张纸来,让我也后悔一生去!”
夏慕没有回头,走出来牢房。
徐渭只是站在一旁听,此刻见夏慕走出去,方才问向胡宗宪:“东翁有几成把握,可让这夏慕对东翁伸出援助之手?”
胡宗宪眼中精光连连,笑而不语:“明天你只管去他府上拜见,将那献表与白鹿一应交给他,托他递给皇帝,若是实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道救命符!”
“哦!”徐渭眼中露出惊奇,急忙问起来,“东翁说得是……”
胡宗宪冷笑连连:“你要知道,咱们的皇帝最信任的不是严嵩,不是徐阶,更不是他夏慕,而是那帮道士!皇帝崇道,可不是说说玩的,数年前在茅山我与那蓝道行有过交情,后来他侄子杀人被逮捕,严嵩、李默均不给援救,是我花了一万两银子求赵文华给换了包,拿死囚犯顶替给救出来的,现在陶忠文一死,蓝道行就成了皇帝最亲信的人了,你只管将献表跟白鹿交给他,我自然可以安全无事的从大牢出去!”
徐渭一听胡宗宪手中还真有一张救命符,不由得心头松了口气,仔细琢磨起来。
夏慕出了胡宗宪的牢房,将那狱典招到身前,问道:“一同从东南押过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俞大崷山西总兵啊?”
“好像真有?”狱典仔细想了想,“亏得大人记得,不然我也都忘了,那俞大崷押来比胡宗宪早了三四天,只是京城没有个亲戚朋友,一关进大牢连个打探的人都没有,整天也就猫在牢中。”
夏慕点了点头,说道:“你带我去瞧瞧他去。”
“得了,大人这边请!”狱典不敢怠慢,急忙前头领路,又折身向着外头那又脏又臭的牢房走去。
一路走着,夏慕心中却是思忖起来:这胡宗宪未必没有他的路子,李默要弄死胡宗宪,借机搬到严嵩,挤走徐阶,是蚂蚁绊大象——不自量力了,最后说不定自己要栽个大跟头。
而这俞大崷可是实打实的一位猛人。在胡宗宪没来东南之前,都是俞大猷一人孤军奋战。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俞大猷,原本福建人,弘治十七年生人,家庭比较贫困。但他的运气还不错,祖上是世袭百户,虽说不是什么大官,毕竟有口饭吃。父亲死后,他继承了百户爵位,嘉靖十四年更进一步,在当年的武会试中一举中第,成为千户,并被分配驻守金门。
虽然这俞大猷的早年经历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在夏慕他自己看来,这位仁兄是一位了不得的绝世高人。
因为熟读历史的都知道戚家军,也都知道少林武僧下山杀倭,原是大明的军队不管用,都是陈壳子烂谷子,最后是这俞大崷亲自上少林寺,说得一番大道理:说他们和尚,一天天吃斋念佛,但家国都没了,他们的佛还有个闲心思听他们念叨。
最后嵩山少林等南地一百八十六寺,五万多名少林武僧下山靖难杀倭,日倭是闻风丧胆,见少林武僧,更是胆战心惊,都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倭刀,反倒打不过这帮光头的木头棒子!
而这一切都是俞大崷的功劳。更有一奇,是他除了在兵法之外,在另一工种上的成就可谓惊世骇俗,那就是武学。
他曾拜河北的著名剑客李良钦为师,学习剑术。
加之他的天赋极高,外加勤学苦练,武艺非常精湛。特别是剑法,他十分擅使“荆楚长剑”,据说剑法已至化境。
最后他竟然结合倭奴刀法的弱点,融合一套剑法,就是武学专著的《剑经》了,也是俞家军百战百胜的秘密武器。
对于这样一个猛人,若是能收入十二团营,到时候无论是北上杀俺答,还是南下击倭奴,都能顺风顺水,实在不行再将戚继光想法弄来,有了戚俞两人,何愁外虏不灭,大明不能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