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激战着,大凌河城内,两万余民夫则在艰难的等待着交战的结果,若是明军胜利,他们便会跟随在军队之后逃出生天,若是明军战败,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将不知落到何等田地。
有民夫爬到城墙上,看着城外激烈的厮杀,看着祖大寿部官兵被凶恶的建奴不断杀死,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义愤填庸!
“各位父老兄弟,若是官军战败,咱们所有人恐怕都难以活命,”一个强壮的民夫站了出来,冲着附近其他民夫高声喊着,“为了活命,为了回家见到咱们的父母妻儿,咱们和建奴拼了!”
“杀建奴,活着回家!”
“杀光建奴,活着回家!”
一些民夫呐喊着,其他民夫纷纷跟着呐喊,民夫们纷纷寻找各种武器,挖土的铁锨,凿石头的锤子,以及筑城用的其他工具当做武器,实在找不到武器的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呐喊着跟着大队向着城外冲去。
百人之中必有英杰,两万的民夫中自然不乏有血气的汉子,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大部分民夫都呐喊着向着城外冲去。怯懦者犹豫良久,眼看着身边的伙伴都冲出去了,便也拿起武器跟随在后面。
祖大寿看着被建奴杀得节节败退的部下,内心中充满了绝望,正在此时,身后无数的呐喊声传入耳中,他震惊的看去,便看到无数的民夫冲出的城门或者顺着城墙滑到城下,越过正在和建奴作战的部下,向着建奴猛冲过去。祖大寿震惊的看到,这些往日温顺的民夫,此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拿着简陋的武器向着建奴发动了积极猛烈的进攻。
当然这些没有训练的农夫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但是他们人数是如此的多,一个民夫被建奴杀死,更多的民夫冲了过去,把那个建奴扑倒在地,锤头铁锨石头并举,那个建奴在很短的时间便没了声息。
两万突然冲出的民夫仿佛是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决定了战斗的胜负。他们也许不懂战技不懂配合,若是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一千八旗便能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然而现在,八旗兵力敌城内和河中的两支明军,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派上,所有的兵力都处在和明军的交战之中,面对突然出现的民夫完全没有准备,更何况这些民夫数量是如此的多,远超出八旗兵数倍。
而看着无数民夫从自己背后冲出,奋不顾身的向着建奴杀去,祖大寿的部下也受到了鼓舞,再次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勇猛的向着建奴发动了反攻。
在祖大寿部和民夫两相夹攻之下,多尔衮手下的八旗兵终于乱了,很多八旗兵内心深处出现了恐惧。在和明军作战十多年,他们还从未这么恐惧过,因为明军也从未表现出如此强大的作战意志,然而现在,他们遇到了!因为遇到了一支陷入绝境又看到希望的军队,还有跟随军队的两万民夫。
明人疯了!
多尔衮部终于乱了,很多八旗兵恐惧了,眼看着一个个同伴被明军被明人民夫杀死,看着冲过来的无数明军和民夫,他们内心深处生出了恐惧,一些人不敢再战,向着壕沟方向狂逃而去,只要跳入翻越壕沟便有可能逃出生天。
八旗兵虽然强悍,但也是人,是人就会恐惧,是军队就会战败就会混乱,这些根本无法避免。
尽管多尔衮暴跳如雷,却根本改变不了这种结果。最终他也只能在几个白甲护军的保护下,向着壕沟方向狂逃而去。
建奴逃了,建奴竟然逃了,祖大寿从军几十年来,和建奴打了也有十多年的仗,还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激情来,原来,原来老子也能战胜建奴啊!
当然,祖大寿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战胜建奴是何等的侥幸,若是没有王业泰让李彦直提醒孙承宗给他拨了一部分粮食,大凌河城堡内的粮草在建奴围城数日时便会吃尽,哪怕他杀光全军的骡马也决计支撑不了这么多天,而他必然还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会下令杀掉民夫充饥。而若是他真的下令吃了民夫,就不会有今日民夫们舍生忘死的帮他,帮他作战!
当然,现在的祖大寿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现在一是要迅速扩大战果,再就是派兵夹击德格类,和河中的援军会合!
一万多军队被他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何可纲率领随同民夫向着逃跑的建奴展开追击,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军队,从背后向着德格类部发起了进攻。
多尔衮部败了,拥有七千八旗的多尔衮竟然败逃了,这完全出乎德格类的意料。而现在祖大寿带着部下从背后攻来,河中的明军大部分也已经登岸,正在向着自己发动反攻。
而此时,德格类的手下活着的已经不足两千人,几乎已经折损了一半的军队,这些军队大部分折损在船上的炮火和明军的火铳之下。
一千多人的军队,如何抵挡明军两面夹攻?弄清了占据之后,德格类绝望了。
“贝勒爷,咱们也撤退吧。”身边的一个戈什哈高声叫道。
“撤退,怎么撤啊?”德格类苦笑了起来,陷入两面夹攻,便是想撤退也不容易。
无数的明军冲了过来,一千多建奴陷入了四面包围,虽然他们依然英勇,战力依然强悍,但在友军逃跑自己又被包围之下,大部分心志已经被夺,士气已经降落到了极点。
德格类狂叫着,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一个个明军士兵惨死在他的刀下。
周遇吉带兵猛攻着,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如同疯虎一样的德格类,他冷笑一声,向着德格类冲了过去。
一脚踹翻一个拦路的建奴,又用枪杆拨开一个明军,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周遇吉狠狠一枪向着德格类刺去。
德格类战斗经验丰富至极,舞动着钢刀架开了周遇吉的长枪,回手一刀便向周遇吉胸口劈去,周遇吉冷笑了一下并不躲闪,而是猛地收回枪杆,再向着德格类胸口狠狠刺去,竟然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德格类的钢刀劈砍在周遇吉的胸口,斩断了胸口的铠甲,划破的一层皮肤,却无法再有寸进,因为周遇吉的长枪刺透了他的护心镜,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脏,心脏被刺的一瞬,浑身的力量便彻底消失。
抬脚踹开面前的八旗贝勒,周遇吉冷笑一声,管都没管胸口的刀伤,向着其他建奴冲杀了过去。
......
厮杀声渐渐的停了下来,战场上所有的建奴都成为了尸体,何可纲率人追赶了一会儿,因为饥饿无力也无法再追,便带人赶了回来。
大凌河城堡到大凌河之间的空地上,尸体堆积如山,然而祖大寿的部下已经无力提刀去切割建奴的头颅,虽然每一颗头颅都能换取数十两银子,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一个个坐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剧烈的呼吸着。
周遇吉已经裹好了胸口的伤势,也没有理会战场上的建奴首级,而是命令部下从船上运下一袋袋的粮食,就在这河边支起了大锅,舀了河水在锅中开始熬起粥来。大凌河城的军民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不让他们吃点东西根本没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在下祖大寿,请问带兵的是哪一位将军?”祖大寿拄着一根长枪走了过来,抱拳向着众人道。
“在下周遇吉,东江镇平辽军副将,奉平辽将军将领,率部前来支援达令河城,见过祖将军。”周遇吉回了个军礼,不亢不卑的道。
论军职他和祖大寿相去甚远,当年他只是辽西军一个百户时,祖大寿已经做得左都督宁锦总兵。可是现在的周遇吉,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祖大寿,不仅因为这次救了祖大寿,更因为这一年来面对建奴打下的一次次胜仗。
“周遇吉,你前年不是在宁远当百户,后来被调入了京营吗?”祖大寿身边的何可纲突然道。
“正是末将。”周遇吉微笑道。
“短短的两年时间,从一个百户做到一镇副将,手下有如此英勇无匹的军队,周将军你很厉害啊。”何可纲叹道,他和祖大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末将不过是一庸人,幸亏遇到了我家将军,才有如此的机遇。”周遇吉向着辽南方向拱了拱手,谦逊的道。
“好一个平辽将军,以弱冠之龄便立下如此之功,祖某自愧不如也。”祖大寿叹道。
建奴被击败了,大凌河城内的数万军民得救了,周遇吉的任务可谓圆满的完成。
祖大寿的部下几碗粥灌入肚子,力气也渐渐恢复了过来,然后开始收拾战场。
此战建奴在战场上丢下的尸体有六千多具,只有三千来人跟着多尔衮从大凌河城逃跑。
斩获六千级,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只有王业泰转战建奴腹地两千里取得的战果才能比拟。
当然这场胜利是周遇吉部下的平辽军和祖大寿部联合完成,战功当然归双方所有。
祖大寿没有像以往那样勇于抢夺功劳,因为是被周遇吉所救不好意思,毕竟没有周遇吉前来,他还被围在大凌河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大胜。
所以对战后首级的分配,祖大寿表现得很谦逊,要把大部分首级让给周遇吉。
周遇吉则推让着,因为救出祖大寿便是最大的战功,没必要再斤斤计较一些首级,倒显得不大度。而且对辽南来说,若是能因为此战和辽西军结下善缘,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最后双方议定,战场的缴获双方各占一半,功劳大家平分,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