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有事找她,往山头或者楼上一站,扯起嗓子一喊,几个村子都听见了。有时候是徐可萱的丈夫喊她,一个在地里干农活,一个在家,有事就那么一喊,多听几次,耳熟能详了,还会忍不住在心中琢磨是哪几个字。
邹筝说完后,金老夫人就把宛情望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激动得老泪纵横:“你……”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忽然又推开了宛情,转身伏在桌子上。
大家知道她情绪激动,都默默地不做声。
金老夫人趴了许久,抬头看着对面的穆老爷:“你说……这孩子像我是不是?”
这时候说像,就不是说笑了。穆老爷知道她认亲非同小可,万一宛情不是,她失望不说,恐怕龙焰盟还会说自己在打什么主意,那就不妙了。他说:“几年前第一次见她时,像。”
“我看她现在也像。”付小香说,坐直身子,用手绢擦了擦眼泪,看着那张蜡黄的纸说,“这个日子……怕是她丢掉的日子吧。”说到这里,她脑子千头万绪,又静下来。
宛情看着她,不敢相信,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金老夫人坐了一会儿,站起身。金安安急忙过去扶她,试探地问:“奶奶?”
“叫刘医生来。”金老夫人说,然后伸出手牵着宛情的手,“你来,我们说说话。”
一群人挪到沙发边坐下,还没喘过气,平常在这里照顾金老夫人健康的刘医生就来了。
金老夫人让他稍等,对宛情说:“你可能是我外孙女,隔了一代且不说,就是你妈妈来了,都这么多年了,实在是难认。用别的办法着实慢,我等不及了,让医生取你的血去验,顶多明天就有结果了!以前老有人来骗我,大家都说这个法子最牢靠。你若不是,我也喜欢你……”
宛情也想快点知道结果,切切实实的结果!她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直接伸出手,让医生在她手指头上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让她忍不住一缩。
穆天阳急忙走过去,单膝跪到她面前,用棉签给她按住。她怔怔地望着他,有些无助:“天阳……”
“我在。”穆天阳安定人心地说,朝金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陪金奶奶说说话。”
宛情扭头,看着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又伸出手摸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真像呢……”到底像不像,其实没人知道,但她就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你可一定要是啊!”金老夫人突然说,将她抱紧,“找了好多年了……”
“我倒不希望是呢。”宛情说。
众人一怔,都看着她。
金老夫人慢慢地放开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因为我妈妈已经死了……”宛情哭着说,“我不希望你的女儿……也死了。”
金老夫人一听,心中一阵激烈的悲伤涌现,突然向后倒去。
“金奶奶!”宛情大叫一声,和其他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扶起她。
金老夫人摆摆手,只是有些受打击,并没有怎样。她靠在沙发上,仍然拉过宛情的手,轻轻地拍着,不说话。
午饭后,她开始问宛情这些年的生活。她从来没这么急过,以前不是没有等待对比dna结果的时候,但她从来不会去问“嫌疑人”过往的生活。如今,她却迫不及待了,觉得宛情就是她的外孙女,她孩子的孩子!
还有一个原因,她等不起了……等不起了……好怕,今晚躺下,明天就睁不开眼。她多希望这个是,不要再让她寻寻觅觅,找不到自己的血脉……
宛情说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把这辈子的幸福和苦难,都回忆了一遍。她哭,听者也哭,好几次,穆天阳都忍不住将她狠狠抱在自己怀里,低念:“没事了……没事了……你有我了。”
金老夫人跟着说:“还有我,还有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要怕。如果我们不是亲祖孙,我就收你做干孙女!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vip462:我找到我们的外孙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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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筝和肖潇听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金安安。金安安握着纸巾,正被宛情的身世感动得稀里哗啦。
晚上,所有人都难以入睡。早晨五点钟,就被外面呼呼的直升机声音吵醒。大家知道鉴定结果出来了,纷纷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怕金老夫人情绪太波动出事,邹筝和肖潇他们也没离开,都在这里守夜。
宛情和穆天阳穿好衣服出门,见整个房子都灯火通明,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客厅里。
肖潇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说:“我去看看老夫人,这房子隔音好,她可能还没醒。”
正说着,就见金安安披着衣服出现了——她在金老夫人房里守夜。金安安无措地看着大家:“奶奶很晚才睡着,要现在叫醒她吗?”
大家顿了一下,看着 宛情。宛情也无措,结结巴巴地说:“让、让她睡吧。”
穆老爷点头称是:“我们老年人不像你们年轻人爱睡懒觉,再有个把钟头就醒了。就算昨晚睡得晚,也最多两个点头。”
大家都点头,决定不吵醒金老夫人。
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很快就有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两个中年男子,金安安、邹筝等人一见,都恭敬地站直了身子,喊道:“寇叔、欧大叔。”底下的手下则喊“冰爷”、“忠爷”。
龙焰盟有五大创始人,分别是——金老大、付老太、寇二爷、欧三爷、章四爷。
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付老太和欧三爷。金老大和寇二爷都死了,章四爷则是脱离了龙焰盟,这里不管他死活。
现在的冰爷是寇二爷的儿子寇冰,忠爷是欧三爷的长子,也是欧奇胜的父亲。二人都算是龙焰盟长老级的人物。
宛情不知他们什么来头,邹筝等人却清楚得很。
欧三爷病在床上,自己两个儿子都不堪大任,他又不愿把大权交给寇冰,就交给了年纪轻轻的欧奇胜。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多半是面和心不和,不可能一起密谋什么。那这dna鉴定结果,肯定没被人动过手脚,绝对是真的。
寇冰看了众人一眼,见穆老爷在,尊敬地打了个招呼,说:“应该晚点来的,打扰老爷子休息了。”
穆老爷在这里是客,不好喧宾夺主,淡淡地答:“没事。”
欧定忠问金安安:“老夫人呢。”
“还在睡觉。”金安安说,“奶奶睡得晚,大家的意思是不要吵醒她,先等一等。”
欧定忠点头。
寇冰说:“幸而没吵醒。老太太岁数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还是先让她休息够。”
他看了看屋中的人,就宛情一个不认识的——穆天阳早几年就见过,穆天城这两年也见过几次。他看着宛情,问其他人:“这就是小姐?”
其他人一怔。小姐?结果是……
欧定忠说:“结果还没看到,不要乱说。”说完瞄了一眼后面那个提密码箱的男人。
男人是龙焰盟内部的医生,表情一向高深莫测,口风又紧。报告一出来,直接被他锁起来了,说要直接给金老夫人看。看他表情,也猜不到,着实无力。
寇冰说:“听闻老太太开了金口,就算不是,也要认作干亲,喊一声小姐不算错。”
欧定忠动了动嘴,不说话了。
静默了片刻,金安安说:“不然大家都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奶奶醒了再说。”
穆老爷先点头,说自己老骨头一把,实在耗不起,先回房去了。宛情急忙拉着穆天阳送他回屋,邹筝和穆天城也进去服侍了一把。
穆老爷躺好,拍拍宛情的手说:“不要紧张,到时候记得喊一声外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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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情愣了一下:“爷爷认为是吗?”
“不是也喊!”穆老爷霸气地说。
宛情:……
离开房间,见寇冰和欧定忠坐在沙发上,正和肖潇等人小声说话。宛情随意看了一眼,见肖潇只是在对寇冰说,眼底颇是尊重。欧定忠脸色有些不忿。她以前就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这寇冰在龙焰盟里恐怕本领不低,欧定忠估计只得到表面的尊重。
寇冰和欧定忠发现他们出来,都看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宛情,刚要开口叫宛情过去,空气里传来孩子的啼哭。
宛情一惊,急忙往房间跑。穆天阳手插在裤袋里,对众人点了一下头:“孩子找人了,我先回房,晚点再叙。”
众人也只好点头。
等他们走了,穆天城和邹筝坐过去。穆天城笑着问那医生:“是不是?”
医生手扣在密码箱上,没理他,闭上眼开始养神。
穆天城只好悻悻地缩回头。
宛情和穆天阳回到房里,哄着孩子继续睡觉,然后自己也睡着了。外面的人干坐了一会儿,也陆续去睡回笼觉。寇冰和欧定忠坐了两个小时,付老太房间里还没动静,二人干脆去外面走走,看看付老太这些年生活的环境。
付老太睡得极沉稳,梦中梦到金老大,告诉他:“我找到我们的外孙女了。”
金老大对她笑,邀她去郊外赛马。她娇羞一垂头,就把她交给他。他拉她上马,然后嗒嗒嗒地朝前跑,跑着跑着,二人分开了,各骑一匹,身前分别坐着一个小女孩。
“琬琬,琰琰,我们回家了。”二人开心地说,带着女儿回家。
家里的蔷薇和郁金香开了,满满一花园。他们的女儿长大了,身段玲珑地站在花丛旁,两姐妹巧笑嫣兮地说着话,可是她看不清她们的样貌。
她倒是看清自己的丈夫在走廊下喝茶,对面是穆老爷,二人一起下着棋。穆天阳抱着叮叮在旁边,小女孩咯咯地笑,声音传得老远。而她坐在另一边,宛情低头和她说着话,旁边还有几个小孩,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他们在给花丛除草。她知道,那是另一个外孙女或者外孙子……
她的家,就如此地圆满了。
付老太舍不得醒不过来,老想看看花丛边的女儿长什么样,也想看看另一对外孙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可是等了老久,他们都不肯过来,她只能一直看着宛情。
vip463: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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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金老大抬头对她说:“我走啦。请使用访问本站。你好好顾着我们外孙女,不要嫁给这个糟老头。要嫁你早几十年嫁嘛,现在不要嫁了,我等着你。”
“我才不嫁她呢!”她咯咯一笑,回到豆蔻年华的时光,忽然大惊,“你要去哪里?”
“在地府给你一个龙焰盟可好?等你哪天来了,仍然是风风光光的,哪个小鬼都欺负不了你!”
“不要!”她大喊一声,想抓住他。一不小心,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旁边的宛情大声一声:“外婆!”然后一把抓住她,没让她掉下去。
她一扭头,就醒了过来,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宛情反而在人群后方,离得远些。
她看了看众人,眼睛在屋子里打转,然后慢慢地坐起来:“几点了?”那个老东西,总不肯带她走。不过,现在不带走也是对的。她马上要认外孙女了,他敢这时候带走她,看她不跟他急!
“快十点了。”金安安坐在床边说,“奶奶这一觉睡得好沉,我们都不敢喊你。”
见她不醒,又怕她有事,还叫医生来看过才安心。
金老夫人笑着舒口气,把手伸向宛情。宛情想到还不知道结果,犹豫了一下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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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夫人笑呵呵地搂着她,摸着她脸说:“刚刚梦到你了呢,多谢你拉我一把。”
“啊?”
金老夫人又是一笑,突然问:“结果出来了吗?”
“早就出来了。”金安安甜甜地笑道,“就等奶奶醒来呢!寇叔和欧大叔都来了,想必宛情是你的外孙女!”
金老夫人开心一笑,疑惑地问:“你们没看?”
肖潇说;“你都没看,我们哪敢看啊?”
金老夫人一听,等不及了,飞快地起床。一群年轻女子围着她,给她穿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天不要寿衣、要新衣了。还好肖潇前两天都她送来两套,直接换上一套墨绿色的,又将一条长长的翡翠项链挽了两圈戴在脖子上,手上戴了一对翡翠镯子和戒指,头发梳成老式的髻……
打扮好,富贵安详,大家搀着她出门,外面的人此起彼伏地打招呼。她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点蜂蜜水,等不及吃东西,就要看结果。
那个医生恭恭敬敬把密码箱放在茶几上,打开,把报告一份一份递到她面前:“这是您和宛情小姐的亲缘鉴定结果,你们是祖孙关系。”
宛情和金老夫人都很激动。
这时,又听医生说:“这是徐可薇女士的dna报告,我们去警局取的。她先前车祸去世,警察取证时有作比对。她的确是你的女儿,也和宛情小姐是亲母女,所以……”
不用说了,宛情已经转身跪在金老夫人面前,一把将金老夫人抱住,喊道:“外婆——”
“我的心肝啊……”金老夫人叫道,老泪纵横,将她抱得紧紧的。
宛情伏在她膝盖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哭了好久,叮叮走过去拉扯她手臂,喊道:“妈妈,不哭不哭,糖糖……”说着把一颗被红色糖纸包裹住的糖给她。
宛情扭头,将她抱在怀里,低泣了一会儿说:“快叫太外婆。”
叮叮疑惑地看着金老夫人:“老奶奶……”
“以后叫太外婆。”金老夫人说,伸手将她抱到沙发上,爱不释手地揉着她小身子,“我一见你们母子三人就投缘,原来是我的亲孙!”
宛情望着她,又挨着她哭起来。旁边的女人们,也都眼睛湿湿的。
其他人连声说着恭喜,金安安突然说:“奶奶还没吃东西呢!”
大家一听,马上服侍金老夫人吃东西。
金老夫人拉着宛情不愿放,宛情就陪着她。大家也不打扰,让他们祖孙一起培养感情,只留了叮叮当当在那里。
宛情和徐可薇的过往,金老夫人昨天已经听了,今天还是忍不住重复问,一边心疼她们母女,一边责怪自己没早点找到她们,又骂丁志刚没良心:“我如果早点找到你们,定不让他好过!”说话间,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准备私下派人去国外收拾了丁志刚。
宛情被他的口气吓到,猛地想起这个外婆不但是已故黑道老大的老婆,甚至自己也是黑道老大,有点害怕起来,说道:“不用管他了!他已经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金老夫人点点头,看着小孩说:“以后有我,你们不必吃苦了。”
宛情点头。
这一整天,两祖孙都在聊天,伴着哭泣。直到晚饭后,才有人敢打搅金老夫人。
寇冰问:“老太太认了外孙女,要不要搬回去了?小姐年轻,又要照顾孩子,总不能一直陪老太太住在乡下。另外也要举办一个仪式,让外面的人知道吧?”
金老夫人一愣,忽然想起昨天那张纸条来,宛情也想起她的另一个女儿、那张写着金琬琬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
宛情正要说,金老夫人先开了口:“自然要回去,明天先去徐家看看。我想问问,我的女儿怎么会在他们家,又怎么去了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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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情也想知道这事,连忙点头,有些纠结地说:“若是妈妈得他们一次救助,该谢谢他们。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丢了妈妈……”
金老夫人摸着她头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徐家这两年待你不好,但之前待你也是好的……”说着看了一眼叮叮当当,叹道,“恩恩怨怨说不清楚,老天自有安排,我们找他们聊聊就罢了。”
宛情哎了一声,明白了她的意思——徐家那边就算真丢弃了徐可薇,只要不过分,她是不会追究的。
第二天一早,徐家的人还没去赶集,金老夫人一群人就去找他们,把徐家几个老东西吓得了不得。
金老夫人一到门口就问:“你们家以前是不是养过一个孩子叫徐可薇?”
她是当着徐重的父母问的,问完想起,这两个人的年纪应该和徐可薇差不了多少,怕是不知道,就扭头看着一边在喂小鸡的徐奶奶。
vip464:失踪之谜
vip464:失踪之谜
徐奶奶被他们一群人吓住了,不过年纪大见识多,而且人老到这个份上又不怕死,倒比徐父徐母先回过神来,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