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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仕风流-第11部分(1/2)

    头“唯”了一声,起身告辞。却被王导从后面叫住了:“还有,那地基也俱都填上,另选新址盖房,不要用那块地了!”

    重新选址?王芸的大婚在即,这怎么来得及?王洽心中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反对。虽然他觉得掘地出财是好兆头,不见得别人觉得也是吉兆——或许在阿父看来,这是凶兆吧。犯忌讳的事,不要问得太多。这个道理,从小生长在司徒府的他,早就烂熟于心。

    王洽走后不久,王导脸色很不好地又躺下了。他的心中又惊又惧,这源自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年前他梦见有一胡僧要以百万钱买走王悦,他很不高兴地把那胡僧轰走。

    这个梦被他视为凶兆,并每日暗暗为悦祈祷。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一直没出什么事,他也将此事慢慢淡忘,可是没想到自家建房子居然真的挖出了百万钱!王导听了之后立马就想到那个梦——这在别人家定是欢天喜地,可是王导只觉得惊悚,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这是梦的应验?不,决不能让他得逞!

    一时间许多想法在他心中闪过,王导心神耗损过度,只觉得眼皮憷。忽然间,他感觉眼前一亮,有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白光过后,王导骇然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金甲神人!吓得他冷汗“噌”的就下来了。这些年来,他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相府里养了部曲数百,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让人闯进来了?

    他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擅入我房间?”一边想拖延时间等人现来救。

    却听那金甲大汉笑道:“丞相莫怕。小神乃蒋山山神,与你是多年邻居,并无恶意。”

    王导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蒋侯,导有礼了。”

    蒋侯在建康一带很有名气,是个山神。他叫蒋子是汉末广陵人,生性嗜酒好色,但他却认为自己骨相清奇,死后将会成神,人人都笑他痴心妄想——酒色财气他样样占,五毒他件件精,这样的人也能成神?

    可是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蒋子文在当秣陵县尉时,缉捕强盗追至钟山脚下,不慎在平乱中殉职。家人根据他的遗嘱,将他葬在钟山脚下。大家起初都以为他是个狂妄的人,谁知后来在三国时,蒋子文果然如他生前所言,多次显灵,救人于危难之中。于是孙权封他为钟山之神,并将钟山改名为蒋山。而在吴、晋,他也时常有显灵之事,所以老百姓还是比较信这个山神的。

    王导虽然贵为人臣之极,也不敢在神仙面前托大,何况此人来意不明,于是不免有些拘谨。

    蒋侯笑嘻嘻道:“丞相何必如此多礼!我今次来,不为别事,专是为了你家大郎的病情来的。我与十殿阎罗有旧,或能为君请命。君不必担忧!”

    一听王悦有救,王导自是大喜过望,称谢不已。而蒋侯着急赶路,此时方觉腹中饥饿,王导不敢怠慢,用好酒好菜招待,请他大快朵颐。蒋侯身高体长食量大,吃了酒肉数升才饱,然后入定请神。过了一炷香工夫,蒋侯睁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留下一句话急匆匆就走了。或许因为紧张连音调都变了:“大郎的病非人力所能救也!”

    第048章、不杀伯仁

    王导闻言,腿一软坐倒在地,“大郎没救了”这句话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坎,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想起从前他上朝,阿悦每天都送他上车,并一直向着车去的方向长拜至看不见为止。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极为受用的。这个儿子,是个笃行的孝子,最得他的疼爱。

    如今果真回天乏力,要白人送黑人吗?一时间他老泪涟涟,神情凄惶,口中喃喃地念道:“完了,连神仙都没办法——阿悦,大郎!这下完了。”念一遍,哭一遍,本来他就病着,正是体虚,不一会人就脱力了,就这么倚着床边睡去。

    忽然他听到耳边有人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却看不见人影,心里一急,醒了过来,现自己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究竟是有人扶他上床,还是刚才是个梦境?王导强打精神一看,一个平素很有规矩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地说道:“相爷,不好了!”

    王导勃然怒道:“什么‘相爷不好’!爷还没有死!”说完喉头一痒,咳出一阵带血丝的浓痰。他眼神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一滩黄|色中的鲜红,那么的刺眼,奇怪的是,没有以前的气闷感了,难道这一咳血,病还好了不成?

    眼见平日威严自律、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导居然露出怒颜,小丫鬟吃他一吓,瑟瑟抖跪倒在地道:“奴该死!相爷饶恕则个!实在是大爷他……”

    王导听了心里一惊,劈手抓住她道:“大郎怎么了?”他想起梦中情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小丫鬟眼圈一红落下泪道:“大爷,他……去了!”

    “啊?”王导手一松,呆坐在床上。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事情真的生了,他心里还是没有准备好。白人送黑人,真乃人生一大悲剧啊!王导虽然醒握天下权,但是却救不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他的悲恸,有谁能真正了解?

    王导开始在心里回顾自己几十年来的仕宦生涯。自己辅佐元帝平定江东,开创了建武年的安定盛世,消灭反逆武装,制定休养生息的政策——其实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调和北方士族和南方士族的矛盾上来了。老夫给顾、纪、贺、张这些吴人(对南士的轻蔑称呼)一个二等士族做,他们还挑三拣四,好不知趣!

    这些人只会争权夺利,国力都耗在他们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了,一点都不能体会老夫的苦心!回过去,自己问心无愧,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天和的事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阿悦怎么会寿不永?

    忽然王导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令他抱憾终身的事——事关周顗周伯仁。……

    那都是永昌年间的旧事了。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就是主弱臣强。当他堂兄王敦消灭抗命的江州刺史华轶,镇压了以杜弢为的荆湘流民起义之后,顺利进位镇东大将军、加都督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又受封汉安侯,掌握了长江中上游的军队的时候,其实意味着下一个受猜忌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渡江之后,王氏功劳第一没错,但是王敦不懂得放权,他的权力欲太重。他也不想想,哪个皇帝能愿意朝政、军权、财权被门阀高族把持,自己当个幕后的傀儡?

    这时候晋元帝司马睿深深感到了威胁,他任命刘隗为镇北将军,戴渊为征西将军,名义上是北讨石勒,实则为了防御王敦。而且在朝中他也刻意疏远王导等王氏族人。王导很聪明,颇识时务地称病去官。而王敦性情火爆,他见王氏为司马睿立下汗马功劳之后,要被“鸟尽弓藏”,一怒之下就头脑不冷静,开始起兵“清君侧”了。

    自古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王导当然也劝这位堂兄不要做蠢事,这是有赔无赚的,可是王敦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王敦大兵压境,将健康围成了个孤城,所幸建康成高仓丰,还能挺个一年半载,可是城里储备再丰富,架不住王敦天天攻城啊!眼见着一段城墙在半月之间在双方手中数次易主,元帝只得将宫城迁往石头城。

    此时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更有刘隗之流劝元帝干脆将王氏一族满门抄斩,以杀一儆百!吓得王导天天率领宗族子弟入朝,元帝也不见他,他就带领子弟跪在宫前请罪,每日只是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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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往大臣都视而不见,生怕惹祸上身,王导只好在感叹世态炎凉的同时自求多福。恰好一次遇见正要进宫的尚书左仆射(尚书省脑)周顗,念到两人交情不错,王导就叫住周顗求助说道:“伯仁,我们家这几百条性命就全靠你了!”谁知周顗竟是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径自去了。王导当时心里又凉又悲,朋友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周顗这人是个仗义执言的君子,别人不敢为王导求情,他偏要一试。他入宫后向元帝进言,说王导忠君爱国,和王敦不能同论,古人尚言“罪不及亲”,决不可错杀忠良。元帝本就在犹豫中,之所以晾着王导不管,有一半是面子问题,如今瞌睡有人递枕头,周顗给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下,他也想起了王导昔日的种种好处,就故作虚心纳谏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本来这事要是周顗要是回头向王导解释一下,那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周顗有个毛病,他嗜酒。早在他当吏部尚书仆射时,就终日醉酒不醒,人称“三日仆射”——连续清醒不过三天,有点像贵阳的天气(题外之话,说错了贵州的朋友别见怪)。

    周顗这下心里为朋友高兴,加上元帝又留他喝酒,他就放开了喝多了才出来。此时王导还领着子侄们跪在宫门口喝冷风,远远看见周顗出来,又喊他的名字。

    周顗这人也是脾气怪,仿佛为了标榜自己公正,依旧不搭理王导,只对左右侍从说:“如今杀了这帮贼子,便可换个大官”其实“贼子”说的是王敦、王含,但这话说的没有主语,却把王导听得心拔凉拔凉的:伯仁,原来你要拿我的人头换前程,算我看错你了!

    第049章、因果报应?

    这边王导对周顗失望,那边周顗还念念不忘为王导开释,他之后又屡次上书朝廷,坚持说王导不可杀——既为安抚人心,更为王导之才。/|看得元帝是连连点头,下令宽待琅琊王氏。

    周顗虽然是个诚臣,也是个好人,但他于人情世故方面实在是不入流,这等大事也不知道跟好友沟通一下,偏要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来,和王导划清界限这种人是益友,但不是良友。所以周顗为王导所作的一切,王导全然不知,反而心里暗暗记恨他。

    后来王敦兵入建康,诛杀异己,王氏一族重新掌权。虽然王敦是堂兄,但是他佩服王导比他有能力,在大事上,他还得找王导拿主意:“周伯仁(周顗)、戴若思(戴渊)是有名望的人,应当拜个位列三司的高官(一”王导听了这话没作声。

    王敦又问道:“就算不列三司,也得作个仆射(二”王导依旧不回答他。

    王敦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他看出了王导的犹豫,心下有了计较。他斩钉截铁说道:“如果不能用他们,就只能杀了以绝后患!”到了这个时候,王导还是不一言——这就注定了周伯仁的悲剧。

    王敦以为得到了王导的默许,就这样,果然把周顗和戴渊杀了。此时的王敦,倒还没有废帝自立的想法,他只是想做个像窦婴那样的名相诤臣。于是他在建康大肆肃清一下反对势力,将权柄牢牢掌握在王氏手中之后便听从手下的建议回江州了。

    王氏重新得势,王导再次出山担任丞相,他浏览以前的奏折时,看到了周顗营救自己的上疏,其言辞恳切,殷勤备至。当时王导拿着这封奏折,痛哭流涕,悲不自胜,他心里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现在回想起来,王导还是觉得悲从中来,因为自己的漠然和对王敦的放纵,使得好友死于非命!伯仁啊……一行浊泪顺着脸上留下来,说不清是因为怀念故友,还是悲痛丧子,抑或是为自己亲手酿成的悲剧而忏悔。

    “阿父,节哀顺变!你病还没好,别太伤怀,坏了身体吃亏!”是王洽来劝他来了,把王导从对旧事的回忆中唤醒。

    王导擦擦湿润的眼角道:“三郎,你来了。大郎他是什么时辰去的?”

    “阿父,大哥是昨夜子时走的。”王洽一脸沉痛道。他也没想到,王洽好好的,居然说去就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昨夜?”王导大吃一惊,他睁大了眼睛问道,“怎么是昨夜?不是上午他还好好地大宴宾客吗?”

    王洽脸上挂着苦笑道:“阿父,你许是睡太久糊涂了。琳儿的满月酒是昨日做的,午后我来看过你一次。听丫鬟说,我走后你就睡下了,睡得挺安稳,一直到今天。”

    睡得安稳?这也叫睡得安稳?王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把那个匪夷所思的梦讲出来?有什么用呢,大郎都去了。他心中悲戚,忽然有种想找人倾诉的感觉。他垂泪道:“三郎,你说为父是不是很坏,连自己的好朋友都要害?”

    王洽吃了一惊,他不知道王导在说什么,只是含糊地说道:“阿父,你太操心了。大哥的事,你别想太多,我会办好的。”

    冷不防王导一把攥住他的手道:“我不是说这个。人寿有其时,此乃天道也。天道不可逆,当顺之而行,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为父是不是做了什么有违天德的事,才会祸及子孙,才会让你大哥得寿不永,早早离去?”

    噼啪一声,王洽心里如同闪电一般被触到了,他昨天也做了个梦,只是那梦的内容太过荒诞,他又怕勾起王导的伤感,所以没有讲——他昨夜,梦见了蒋山山神!

    王氏都是天师道的信徒,最讲究天人因果,他被王导的话吓得不轻。仿佛有一阵凉风在他脑后吹过,凉飕飕的。难道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他在借机敲打自己?

    他自己都没觉,此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阿父,你是不是多想了?你一心体国,不曾有过半点私心。本来按大晋律,官居一品可圈田地九十顷,而咱家到现在,占地不过五十顷。阿父简素寡欲,衣不重帛,在衣冠南渡之初,你一心体国,我家一度仓无储谷——你可谓是为了我朝安定倾注了心血,何必如此自责呢?”

    王导老泪纵横道:“我思虑过往,仰对苍天,俯对百姓皆无愧,唯有一事于心不安,就是伯仁的事。”

    王洽这才稍稍松一口气,他还以为王导看出了什么端倪。他说道:“阿爷,陈年旧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何况周叔父是死于三堂伯之手,和你并没有直接联系。”

    王导叹气道:“你不明白啊。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我负此良友!因果报应啊,这件事有违天和,上天惩罚我了。阿悦这么走了,也没留下后嗣。”只是不住地叹气。

    “伯仁啊伯仁,因我而死!”

    王洽再问他,王导也不解释,只是翻来覆去念叨这句话。他只道是老人的心结郁郁一时无法解开,过段时日就好了。为了让王导开心,他试着提出建议:“要不,找个由头,把逸少家那个阿宇叫来,旧事重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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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导闻言眼睛一亮,缓缓点头道:“就这样办。现在什么时辰了?”

    “五更天了。天刚放亮。”王洽恭恭敬敬答道,“阿父可是还有些困倦?那就再歇会吧,那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不用了。我睡了这许久,哪里还睡得着?去把那孩子找来,我先不要说承嗣的问题,就当是让他们给大郎上柱香吧。”

    王悦没有留下子嗣,始终是王导的一块心病。如果能让王宇之承嗣王悦,那么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他也可以安心了。这个“阿宇”,他还没有亲见,既然大郎和三郎都这么看重他,想必也有其不凡之处。

    不过凡事要慎重,是王导做事一贯的准则,他决定亲自考察一下宇之。

    第050章、元宵灯会

    【诸位看官,今天是初六了,各位的长假过得还好吗?长江今天下午上回北京的火车,恐怕要向各位告一声罪,今天只此一更了不过明天一定会补上!】

    王洽回到自己的院落,就有人来回报请示,说是盖房的新址已经由风水先生选好了,是不是就此动工。本来司徒府讲究雷厉风行,安排下去的事,王悦只抓大概,具体实施这个管事自己就可以做主,除非是像出了掘地掘出百万铜钱这样的大事,否则不用禀报。

    因为府上出了白事,不知是不是应该动土,秦管事也不敢擅专,只好来请示王洽。王洽略一思索道:“还是开工吧,要不然赶不上五月的阿芸大婚了!那边你多盯着些,有什么情况尽快向我汇报。一会你去厨下传话,就说是我的吩咐,今天给工匠们加餐,还有去账房支十贯钱,犒赏一下他们,叫他们只管做事,别的不要瞎问、瞎传!”说到最后,语气冷冽,竟是让秦管事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