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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仕风流-第9部分(2/2)

自身利益,他说这话也没错。

    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带头就好办,刚才还碍于王悦的威信不敢开口或是不便开口的人有了宣泄点,王氏宗族能话事的人纷纷各抒己见,场面一时乱糟糟的有点失控。

    王悦见这一锅粥的气氛实在不像话,眉头皱起,轻咳一声——马上自有人高声说道:“诸位宗亲,大家请安静。之前我大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阿宇是王氏子弟,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家都知道,我九堂叔淮南太守旷公救援刘并州,后为匈奴刘聪所害。而我这阿宇侄儿,的确是我九堂叔的孙子,身上流的,正是我王家的血脉!还有谁有疑义吗?”说完他瞪大眼睛在人群中环视一遍,顿时吵闹声小了很多。

    眼看这人气势这么足,宇之自是问询玄之,而玄之也不愧是博闻强记的人,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人啊,嘿嘿,跟你有缘。还记得顾公说的,棋力跟你有的一比的那个族叔吗?”玄之棋下的不错,可是和宇之比起来就差太多了,这些年在他手下赢过的局数加起来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也还就是他这人心理素质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给打击得体无完肤,对棋道失去信心了。

    哦,原来是王恬,王长豫!难得十几年没见面,他还有这么好的记性。宇之投给玄之一个佩服的眼神。他越来越现,“羲之七子,擅名者六”实在是忠于历史的,这七个兄弟,个个都有自己的专长,都是一时人杰。要不是历史上玄之早夭,肯定是“擅名者七”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无担忧地看了玄之一眼,他不止一次劝说过玄之多锻炼身体——有一次,他看着玄之那瘦瘦的身体穿起厚厚的裘袍来显得空荡荡的,不禁脱口而出道:“大哥,你平日里不锻炼身体吗?比如跑跑步、举举石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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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步?”玄之听了微微一笑,嘴角在俊美的脸上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为兄一向体质弱,偶尔做做五禽戏尚且会气息不匀,怎能做这等剧烈锻炼?为兄也锻炼,你没看我每天都会抽一两个时辰练气吗?”

    练气是道家养生之法,和佛家的坐禅有些相似。但是宇之看他明显言不由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此时士人都以柔弱为美,反而认为武艺刀剑甚至一些健身运动是粗人所学,不屑为之。

    锻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也得有人配合才行,玄之坚持“生命在于静止”,打定主意要静养,宇之也没办法。可是一年一年看着玄之孱弱的样子,宇之的心里就像揪着一样难受和担忧,毕竟十年兄弟情,他早已把山阴王家当做自己的家,把玄之看做自己的兄弟。

    想想似乎玄之生前曾参与过王羲之主持的兰亭盛会,而兰亭盛会是在永和九年举行的,离现在还有十二年。也就是说,如果传闻属实的话,玄之至少还能再活十二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名医能妙手回春,但是用这十二年时间帮助玄之改善一下体质还是没有问题的——自己这个能知后事的人来了,总得想点办法为他延延寿,也不枉兄弟一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回来说王恬。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强的,强的怕横的,王恬从小就是个横行的主。他是王导的次子,本事不小而且性情倨傲。他文武双全一身勇力,同在座宗族兄弟小时候一起玩耍时,吃过他亏的不在少数,也是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人是个奇人,不单单是个武夫,比他那仗着武勇和家世横行霸道的堂叔王澄强得多——别的不说,只说他于弈棋一道,可谓是当世第一,这一点便足以让他荣登“雅士”之列了。就连眼界颇高的范汪都不得不承认,同为一品棋手,江霦棋力还是稍弱于王恬。

    王恬轻易不开口,开口就很有分量,所以他说话,就算有人心中不服也没办法,只好暂且不言。王恬一出马,众人皆不敢言,唯有一中年文士长身道:“长豫兄,群本外人,不足谓也,然王丞相乃国之肱骨,王氏一门又是国之栋梁,王氏立嗣不仅仅是一家一族之事,更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大事,故群斗胆一言。”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而且一上来就拍一个大大的马屁,还让你舒舒服服的却无从反驳,宇之心道:厉害!不过一看这厮就是没挨过流氓打的,小时候没被王悦开过瓢,你看其他人就没有一个出头的。

    却听玄之从鼻尖轻哼一声:“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孔群这个酒囊饭袋能说出什么道理来?还‘国家兴衰’,这牛也敢吹?亏他说的出口!”满脸的不屑神色。

    哦,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是孔群。这下宇之更来兴趣了,他想看看这个孔愉的族弟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

    孔群是江左士族,祖籍就是会稽山阴的,不过这些年在京做官,宇之和他一直没有见过。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是知道孔氏还有个孔愉,也就是孔群的族兄,倒是个有德行的君子,当了几十年清官,去官时家无余财,仅仅在山阴有田数亩,草屋几间,回去过自给自足的田间生活了。并且孔愉的弟弟孔祗、几个儿子都是品行兼优的人,宇之和孔愉的儿子还有些交情。

    只是闻说这孔群有点荒诞不经的意味。孔群年少时就以才华闻名,但是有个极不好的毛病——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酒鬼。他曾写信问孔愉借钱,理由竟然是:“今年我家田里才收了七百石小米,还不够我喝酒的!”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七百石是七万二千斤,三吨六,都换成酒够把他淹死了!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第041章、酒仙青睐

    孔群的故事,在和平年代可以看做是不拘小节旷达不羁,在东晋这种外敌环伺需要时刻谨慎的时候,只能说是喝酒误事了。

    当年他在王导手下做事的时候,总是醉醺醺地就来上班,王导看不过去,劝他少喝点,喝酒误事。有一次王导劝诫道:“你看盖在酒坛口上面的封布,天天被酒气所熏,日久天长就烂掉了。你要再喝下去,恐怕会变得和它一样!”

    孔群却满不在乎,还振振有词道:“丞相,你不是吃过酒糟鱼、酒糟肉吗?这些肉食,放在酒里浸泡,就能保存更长的时日,何况人喝酒?这可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啊!”于是我行我素,喝得反而更多了。这样的人,没几个人喜欢他,所以孔群成了坐在中间的唯一独坐一席的人,很是突兀。

    高门士族讲究的是气度,要有容人之量,所以王悦面不改色平淡地道:“卿但讲无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让他讲,未免显得心虚。王恬见大哥都话了,也不好说什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白了孔群一眼,继续看天。

    所有人都想:今天孔群这个酒鬼抽什么风了,居然管起王家的家事了?不过孔群还真是不讲客气,他直截了当说道:“长豫兄,群听过一个故事。”(长豫是王悦的字)

    “从前蒋山上有一户人家,老汉抚养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把式,后来儿子大了,老汉老了,但是他也记不住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天老汉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给他们一人一把斧头,让他们上山砍柴,说是太阳下山前,谁砍得柴多,谁就是哥哥。

    于是两个儿子出了,一个从东边上山,一个从西边上山。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其中一个果然背着很多柴禾回来了,他急切地对老汉说:‘立我为兄’。老汉却要等等,但是直到月亮爬上树梢,另一个儿子还没有回来。先回来那个就埋怨老汉偏心,说话不算话。

    老汉着急出门寻找未归的儿子,却现他刚刚回来,只是很狼狈,头巾也掉了,衣衫也破了,也没背柴禾,身上斧子上都是血。他的怀里却抱着一只小鹿,老汉问他怎么搞的,他说,在山上看见豺狼捕鹿,母鹿为保护小鹿被狼咬死,而狼还想吃小鹿,他就杀了狼,救下了小鹿。于是老汉就让他做了大哥。”

    “一介庄户人家立嫡都知以德,何况王氏乃我朝高门大族乎?还望世子三思!”孔群长身一拜言道。饶了个大弯子终于是回到了正题,其实谁都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等他扯东扯西最后才点正题等得好辛苦。孔群自己德行有亏,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侃侃而谈,虽然符合众意,但是众人不免还要在心里鄙视他厚脸皮。

    一时间众人纷纷进言道:“请世子三思啊!”

    王悦也不好拂了众人之意,虽然心里不悦,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悉心受教的样子,承嗣的事情也只得按下不提。王悦照例敬了酒就回后堂歇息了,他身体虚弱,勉力完成这些事物程序已经是气喘如牛摇摇欲坠了。自有王洽撑起了场面,他左右逢源的,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酒宴吃的很是乏味。孔群那个烟雾弹放出来以后,既然王悦不提,当然再没人会傻到主动往上撞,然而都是神思不著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更多人是时不时地往宇之这里瞄,因为谢奕这个老货实在是太是招摇了,宇之不知道干宝和顾敬有没有跟人说自己,或是怎么说自己的,他现在面对谢奕已经是头痛不已了。

    世人都知道,谢奕也是个酒鬼,但是看他的目光和看孔群的很不一样。酒鬼也是分等级的:最次的一等,是像孔群那样,有酒就喝,喝酒必醉,耽误正事的醉鬼,这种酒鬼只能叫做酒桶。高一等的,是平时能够克制自己,不误正事,到了欢庆的时候能放开来一醉,这种人只有高兴的时候才饮酒,层次要高一些,能称作酒徒。最后有一种酒鬼,是非常有个性的,他不高兴不喝酒,就算高兴了,喝酒也要挑人,看不顺眼的,他懒得搭理,只有在高兴的时候又遇见顺眼的人,他才会放开一醉,这种人层次最高,是酒仙。

    毫无疑问,谢奕被人归到酒仙一流去了。这也算实至名归——他出身高贵,酒量奇大,眼光颇高,别人都以被他敬过酒为荣。

    能让酒仙折节下交的年轻一辈能有几人?没人知道,也没人去数——肯定是屈指可数,这还用数吗但是眼下那个叫“王宇之”的小子就是一个。此人有何德何能,能得酒仙如此看重和青睐?然而疑问都在谢奕这个大嘴巴的宣扬之下全解开了。

    谢奕一边拉着宇之灌酒,一边对旁边的人吹嘘那天宇之惊艳的表现。他旁边的都是小辈,有谁和“酒仙”这样近距离接触过?自然是受宠若惊,唯唯诺诺。然后关于宇之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传了个遍。

    这下所有人看向宇之的目光带着复杂和纠结。如果不是因为承嗣事件,估计他们都会想要和宇之结交。这样的人才,如果是没有什么大背景的话,一定要拉拢到自己身边才好。退一步说,如果他背景深厚,那么更要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他可是能当上一品、二品大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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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现在他们却选择了对宇之敬而远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成王败寇,宇之能否最终成为世子的继承人还是未知数,如果现在就和他交好,让最后胜出的人看到了,心里会怎么想站队要站对,太早站出去,效果不见得好。

    王洽如穿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王恬还是眼睛看天,甚至没有几个人愿意上前与他交谈。

    酒菜很美味,相府办宴席,自然不能寒碜——可有心事的众人跟嚼蜡一样索然无味。只有宇之三人大快朵颐。他们坐的远,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宇之也不讲究那么多了,甩开腮帮子,吃!这几天他累坏了,连饭也没好好吃,今天一定不能亏待了自己,要好好补回来。一开始凝之还注重仪表什么的,被宇之讥讽为娘娘腔之后,他也奋了。

    第042章、花厅密议

    【朋友来了,多年的出去吃饭,刚刚回来,一下午没有码字。先传章昨晚赶出来,上午修改完的,然后再去搏命能不能再十二点之前再干章出来,不管能不能,反正不写出一章来长江不会睡觉,这点请看官们放心——自己许下的承诺是要兑现的。求票。】

    宇之正在和一只鸡翅较劲呢,却被人拉了拉衣袖,他不满地看是谁打扰他进餐。却是玄之看着他,眉间似乎有几丝担忧,几丝不舍问道:“阿宇,你会做大堂伯的儿子吗?”

    宇之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你又不是没听到那个孔群说的话,大家可是都明白了啊。”在众人看来,王悦是在群情众议之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玄之当然不笨,他微微一皱眉道:“我是说万一。”似是为宇之的说辞感到不满,而他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

    宇之一手拿着鸡翅,陷入了沉思:是啊,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自己会答应吗?司徒府站在大晋权力的顶端,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于其他人来讲,能够如此轻松地获得这样的出身,简直是天降横财,在定品中这种优势和吸引力实在是无与伦比的。自己能抵御得了这样的诱惑吗?他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玄之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个问题凝之也能想明白,但是一来他不是话事人,二来他和宇之更亲近,愿意随他自己选择——不管宇之的选择如何,他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有的时候凝之对宇之的支持甚至是无原则的无条件的,像是一种宠溺,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欠宇之的。

    玄之却不一样,他不但要考虑兄弟情,还要站在家族的角度考虑,当然这个家族是小范围的,不是指整个琅琊王氏,而是山阴王家这一房。

    如果宇之想去,玄之和凝之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而如果是换了他们兄弟七人中的任何人,已经行了冠礼的玄之在王羲之不在场的时候,就有绝对的话语权——长兄如父,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但是宇之只是他的堂弟,不管平时大家感情再亲密,这种阻人前程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如果宇之去了王导家,那么自家显然就少了一个人才。在一起读了十年书,朝夕相处,这个堂弟有多大能耐,他比谁都清楚。已经长大的兄弟六人(他自己、凝之、肃之、涣之、宇之、徽之),或许各有所长,但是他能看出来,里面数宇之的脑子最活,思路最开阔,满脑子都是新鲜想法和奇怪的思路,对周围人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遇上事情他总能将之放到大环境中去考虑,看问题也会另辟蹊径,用起推理来也是得心应手。

    要是把这么一个人放走了,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未来几年都会生活在后悔中。玄之想开口,又生生忍住了。如果阿宇想答应呢?他甚至有点埋怨他的父亲,在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王悦看了就想收他为子?

    还是在司徒府的庭院深处,小花厅里。

    王悦正靠在绣花帛墩上烤着火,喝着暖茶。旁边有一个婢女在不时将他额头冒出的虚汗擦去。但是他从心里感到寒冷,于是离熏炉又近了一些。婢女见他神情疲惫,正想问他是否去后面的卧房小憩一会,门突然开了。

    门外的寒风灌进来,惊得王悦起座,婢女忙帮他将身上的毯子裹严实些,他才感觉好过些。此时的王悦,和出现在人前的那个虽然清瘦,但是精神焕的那个王悦判若两人。

    进来的人是王洽,他深知王悦此时的身体状况,他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这是何苦?”

    王悦却不回答他,只是反问道:“外面现在是谁在主事?敬豫?”敬豫是王恬的字。

    “嗯,”王洽点头默认,又问道,“大哥,逸少的信上……”话还没说完,却被王悦抢过话头。

    “逸少在信中所言果然不错,此子的确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单看他与桓温那一场交锋,就很是长我王家的志气!”王悦轻轻啜了一口热茶,眼睛放光道。

    “可是大哥,逸少信中只是要求将阿宇之名记上族谱,既是给了九堂叔和道之一个交待和安慰,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毕竟再过几年,他就该加冠了。你想要收阿宇为嗣,却没有和逸少商量,这样合适吗?”王洽委婉地说道。

    “时不我待,我也是为他的前程着想!逸少也一定能体谅我的苦心,说不定他还会赞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