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分节阅读_100(2/2)

司令部里探出来的口风儿是,野马山大掌柜这回是死定了,重罪。

    使多少银子都没有人敢掺和这事儿,捞不出来。

    罪名根本不是什么占山为匪。这年头关内好几拨人、好几个“朝廷”,互相都打成一锅粥了,谁还顾得上去关外抓土匪啊!

    大掌柜的罪名其实是私通和窝藏共/匪。

    在那个“谈红色变”的年月,只要是跟红/党有关的人员,统统会被牵连,抓捕入狱的“政/治/犯”无数。野马山绺子竟敢顶风作案,勾结红/党,不仅救走红匪俘虏,还帮助红匪军从河西走廊暗渡陈仓,逃脱了马家军的追捕。红西路军几个大头目漏网,委员长电话中斥责马家军剿匪不力,擒贼没有擒王,灭了一堆小卒子管个屁用!

    马云芳这一趟与红匪军激战,本已损兵折将,竟然没有捞到功劳,气得嗷嗷叫,一腔怒火可不是都要发泄到镇三关头上,搅和了他的一盘好菜!

    若是为匪的罪名,虽说与老马家是二世死敌,却总能有使钱转圜的余地。可是摊上这么一个勾结红/党的由头,犯了时局的大忌。马云芳一通电话打到南京,把剿匪不力的罪责推到了土匪头子身上。委员长吩咐一句话:问清楚共/匪的去向与窝藏地点,问完了将这人满门抄斩!

    “满门”就算了,大掌柜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可以算作“家人”的,就是媳妇息栈。

    第七十九回息鸾亭涉险诱马

    阴云压顶,迷雾罩城。

    冷月拨开墨黑的云层,撒下一瀑刺目的白光,森森地吞没人心。

    玉门关靖边警备司令部。

    因为抓了重要人犯,里三层外三层地重兵把守,几道门儿的守卫胸前都端着微型冲锋枪。

    地牢中阴冷潮sh,寒气袭人,遍地发霉的稻草。墙洞犄角窸窸窣窣,似有老鼠刨洞筑窖,小蛇攀爬歇脚。

    木栅栏之外,狼犬狰狞吠叫,跃跃欲试;木栅栏内,一条银蛇上下挥舞,火钳“滋滋”喷吐白气儿。

    那一道银蛇是用极细极韧的铁索扭成的一根钢鞭,仔细瞧才能发现,整条鞭身都带有毛细倒刺儿。这一鞭抽打在人身,掠过皮肉,立时划破无数道细微的血口。一鞭又一鞭,新痕交叠着摞上旧痕,血口子密织成一张细碎的网。

    滴滴鲜血从撕裂的伤口中洇出,缓缓汇聚,沿着胸腹的阴影轮廓流淌而下,“啪嗒”、“啪嗒”,滴在草堆中。

    木桩十字架上捆绑的人,是先用绳索捆扎四肢,再用铁索走斜十字绑紧,生怕这人会挣脱跑掉。

    钢鞭撕扯卷裹,纠缠凌虐,无休无止。

    这玩意儿可比息栈当初挨的那马鞭子厉害多了。马鞭毕竟是用来抽马屁股的,当然不能还没上得战场,“哗啦哗啦”几鞭子,马屁股皮开肉绽,马儿被打废了!

    受刑的男人眉头蹙紧,双眼微闭,一声不吭。额头的汗水蜿蜒流淌,从铿然突出的眉骨上滑落,与身躯上的几路血水汇合一处。

    挥鞭的壮汉大约是心里记了数儿,好不容易才抡够了数字,呼哧带喘地停了下来,活动活动几乎抽筋的膀子,靠上木栅栏歇息,喘着粗气说道:“俺说镇三关,俺们军长刚才问你的话,你到底招不招?想好了没?啊?啊?赶紧他妈的快招啊!!!”

    男人没有答话。

    “嘿呦~~~,俺说你妈的,爷爷今儿个胳膊都抡酸了!”

    被缚的人微阖的双目轻轻睁开,眼中细微的光芒一闪,唇边竟然迸出一丝淡漠笑容:“累了?累了就滚下去,给老子换个能喘气儿的来。”

    “他奶奶的,你甭他妈的张狂!信不信老子把那几条狼犬放进来?!可都是饿了一整天的!”

    饥肠辘辘的恶犬循着浓重的血腥,嗷嗷地疯狂吠叫,一双双玻璃眼球反射青光,早就等不及了。

    这些狼犬是马云芳专门训过的吃人犬,平日里就是用稻草捆扎成一个个假人,假人“腹腔”中填入生鲜的牛心、猪肺、羊肚子,丢进狗圈,看着那些恶犬群起飞扑而上,将稻草人在空中撕扯成碎片

    壮汉抄起一枚滚烫烧红的狼牙铁棒,一棒子烙在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的身躯重重一振,十根手指骤然攥紧了捆扎的铁索,手臂上一道道青筋遽然暴凸,血管仿佛就要崩裂,迸出皮肤。

    空中弥漫着皮肉被烧灼的焦烂味道,呛人地恶心,却偏偏会让某些人眼球血红,愈加兴奋,从墙上去取一挂又一挂刑具。

    地牢的角门“吱呀”一声拽开,晃晃悠悠的几枚人影闪入。

    刑房天花板上刺眼的电灯泡照射下,一张坑坑洼洼的脸显露出来,扭曲的面目,白光之下尤其显得斑驳诡谲,狼犬恐怕都不忍心下嘴啃咬。

    来人一身紫色缎袍,裘皮遮耳帽子挡住大半个脑袋,帽子一旦除去,将那几个刑房壮汉也惊得暗自一愣。

    这人缺了一只耳朵,代之以一块丑陋的伤疤。

    芨芨台当年的大掌柜,柴九。

    如今,芨芨台绺子早已人马凋敝,拉灯散伙了。

    昔日的玉面柴九爷,赫赫有名的“云中雁”,也已成了一只秃尾巴山鸡,被镇三关那一枪剜掉了耳朵,也毁了容貌。零散的弹片嵌入半边儿脸颊,遗下无数坑疤,密密麻麻,简直就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