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叹息,喜悦?敬佩,鄙视?五味杂陈。
虽然李慕菲表现得毫不在意,仿佛他的注意力都被东线和西线更加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没有时间去关注一个小小的金伯利,可那只不过是他表现出来的而已,他怎么可能不关心金伯利的战局呢?
罗德斯既是这个时代英国最具代表性的帝国主义者、殖民者冒险家,又是金伯利第二大地矿业公司老板,在国家大事上,他和李慕菲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在商业上,他的公司和盘古矿业又是不折不扣的竞争对手,于公于私,这个人都和李慕菲处于对立的立场上,两个人就像水与火般不能相容,李慕菲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人?
“他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自杀地房间里发现大量军火,足可以把整幢大楼都炸塌,他地身上也带有带火机,但他并没有引爆这些炸药”楚清臣轻轻地念道,然后有些狐疑地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一个一心要自杀的人,还会顾及什么?”
“也许我能说说他地想法,”李慕菲把目光从电报上抬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一个原因是大楼里还有很多英国人,罗德斯不会让他们和自己一起送死。虽然这家伙是个南非人民深恶而痛觉的侵略者扩张主义者,但站在英国人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个梦想家,是个有强烈自尊心的人,他的梦想是为自己的国家赢得更大更多的殖民地,他的梦想破灭了,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在战俘营,所以他只能选择自杀。”
“而且他不是那种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人,他是希望自己留下些遗产,政治的,军事的,物质的,精神的,都可以。你或许不知道,就是这个家伙,用他开矿所得的钱,在美国教育界设立了一笔很著名的奖学金,罗德斯奖学金,目的就是为了在美国培养亲英势力,他的很多行为都是为了英国的强大。”李慕菲转向楚清臣说道,对于罗德斯这个人,李慕菲可是研究得比谁都透。
楚清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罗德斯虽然和我们有解不开的怨仇,但不得不承认,对于英国人来说,这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李慕菲轻轻叹息了一声:“告诉前线的林杰,把罗德斯的尸体收敛好,厚葬了吧,这是他应得的。”
他有很多话压在舌头下没有说,也没法和楚清臣这样的“古代人”说,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中国,有多少所谓的民营企业家从中国老百姓身上捞够了钱之后不懂得回报社会回报国家,反而发表一些很是不负责任甚至冷血的言论,这些自诩为“精英”的文明人士甚至不如罗德斯这样一个沙文主义者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更负责,想想就是讽刺。
楚清臣点了点头:“校长,您放心,即使我们不说,林杰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我们是文明国家。”文明国家?李慕菲心中苦笑了一下,你对英国人文明,英国人对南非人可不文明,世界上最早的集中营就是英国人在布尔战争期间发明的,对待人种和信仰不同的华人,他们说不定会更凶狠呢。
“金伯利已经被夺取,林杰的一万人也可以调往南边的里士满前线了。”楚清臣愉快地说,他走到桌上的沙盘前:“我们在这里对英国人的兵力对比已经超过了2:1了,接下来就看前线的战士们的了!”
李慕菲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至少眼下,英国与南非之间战事还算是遵守游戏规则,他走过去,和楚清臣站在了一起。
第五十二章 包围
接到前线求援的消息之后,身在三姐妹镇的沃尔斯利上将立刻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英军出发北上,他在城里留下了一万的英军防守,亲率其余的三万英军沿着铁路线以急行军的速度增援北面的先锋部队。
按照他的推断,南非军队在西线的兵力不会很多,而自己派出去的先锋部队接近两万人,再加上两辆装甲列车,南非军队既然敢于伏击这支作为诱饵的英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是肯定不行的,南非民团大部分的兵力肯定都用于围攻这支英军了,沃尔斯利的这三万英军就是要出其不意,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才能将这个计划实行得滴水不漏。
至于民团部队会不会在他的援军到达之前消灭沃尔斯利派出作为诱饵的部队,他的想法是无须担心,从在此之前,英军与民团历次交手的过程和结果来看,一旦英军凭借防线和阵地死守,民团部队往往就暴露出自己攻坚能力不足的弱点来了。
沃尔斯利的部队一路北上,虽然上将一再命令士兵们加快行军速度,但将军本人不但不焦急,反而对当前的局势十分乐观,而且身为一位作风谨慎的将军,即使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派出骑兵侦察部队在前面开路,同时他还很谨慎地命令斥候仔细打探铁路两侧有没有南非军队的伏兵。
沃尔斯利上将满怀希望,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试图通过一场久违了的胜利一举改变西线的态势,即使不能给予南非民团重大的杀伤,至少也要遏止住南非方面咄咄逼人的战略进攻的形势,鼓舞西线英军的士气,大英帝国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他最初的设想不过是通过一场反击战赢得一次小小的胜利,但他却没想到,只占便宜不吃亏地南非总参谋部索性把这场战斗扩大为西线地一次战役,迅速地投入了南非在西线所能调动的最大兵力。其军事组织动员能力都远远超过了沃尔斯利上将地预料。
从这场战役打响的具体过程来看。我们不得不说,英军总司令部、情报部在情报的获得、宏观调控指挥、军队动员等等诸多方面与南非地总参谋部相比。落后了整整一代,当南非向着一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屈指可数的现代化军队发展的时候,英军依然抱残守缺。还是那支停留在十九世纪初期的近代军队,英军高层对于战场上的情报重视程度严重不足,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指挥机构,没有南非那样迅捷的无线电通信设备,更缺乏针对战场上局势变化而迅速大规模调动军队的能力。双方差距如此大,英军在开战初期岂有不败之理?
比如说这一次,南非能够在英军出动之后短短的24小时之内做出有针对性的决策,并迅速将超过十万地军队集结于西线,总参谋部的命令能够立即传达到旅级作战单位,这种能力就是这个时代的英军绝对做不到的。甚至我们可以负责地说,如果战场上的电报线遭到破坏,即使这时的世界陆军最强国——德国军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仅仅说到这种能力,南非军队已经跻身世界最前列了。
沃尔斯利上将踌躇满志地向北进军的同时,北面作为诱饵的那支英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围攻他们的南非民团数量远远超过预料,几乎是被围英军地两倍以上,而且不幸的是,作为先头部队的一个旅在伏击一开始的时候就被打残,仅仅逃回了一千多人。
万恶的南非民团还俘获了那辆本来是英军用来开路地装甲列车。然后他们又很无耻地利用这辆装甲列车对付被包围地英
本来有民团士兵提议说,把这辆被俘获的列车全速开动起来,去撞英国人手中那一辆列车一定会非常“壮观”,但郑博考虑之后,否决了这个提议。首先这个实行起来可行性不大。另外这辆装甲列车留着也许会有用,于是郑博很保守地仅仅是使用装甲列车上地火炮和机枪。而不是让列车去做自杀式攻击。
四面八方的民团部队的对于英军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那辆装甲列车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英军士兵们凭借着匆匆构筑的阵地努力抵挡着南非民团的围攻,盼望着沃尔斯利的援军能够快些到来。
郑博同样也在等待着沃尔斯利的出现,他的民团对于这些负隅顽抗的英军,的确是有些难以下手,如果真的要把这支英军吃掉,民团肯定要付出不少牺牲,但他还不得不把这出戏演下去,所以他几乎是和被围的英军一样盼望着英国援军快些到来。
双方都没有等许久,民团们伏击的地点在里士满以北并没有多远,13号,也就是伏击开始的同一天下午,沃尔斯利上将亲率的援军便赶到了战场。
他派出开路的英国骑兵斥候速度过快,几乎冲到包围英军的民团阵地之上,发觉英国人出现的民团纷纷用子弹表示自己的意外,那些斥候很快就沿着原路跑回,向沃尔斯利上将报告。
得知目的地不远的沃尔斯利精神振奋,英军也加快了速度,同时担任前锋的骑兵们向铁路两翼散开,探知民团部队的分布,紧随其后的是左右各两个旅八千人的英军部队,沃尔斯利上将命令援军向两翼包抄,对南非的部队来一个反包围。
郑博对此早有准备,发现英国骑兵的民团部队迅速向郑博报告了英军出现的情报,郑博在得知援军出现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命令包围圈南边的民团立刻离开自己的阵地向两翼散开,不要被沃尔斯利的援军包了饺子。
民团士兵们都是骑兵,速度上要比沃尔斯利以步兵为主的英国士兵快得多,他们纷纷从阵地上站起,将步枪往肩上一背,然后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前后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个阵地上的两个民团五千多人的南非人就悄然撤退。
沃尔斯利上将的第一步计划便扑了个空。当包抄过去地英军从两侧接近南非人地包围圈时才失望地发现。民团的士兵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已经离开了自己地阵地。
得知这一切的沃尔斯利上将不仅仅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怒和无奈,英军以步兵为主的现状决定了他们在面对民团部队地时候有一个先天不足:腿短,在抢占有利地形和位置的时候有着先天劣势。
民团部队在南非荒野上来去如风。靠着两条腿前进的英军无论如何追不上民团,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沃尔斯利上将才不得不采用了沿着铁路行进、设下诱饵引蛇出洞、然后包围消灭的计策,不然英军到哪里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将民团包围的机会呢?
但是没想到民团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沃尔斯利上将这次势在必得的反击,稍有疏忽,就被南非的民团发觉,让他们跑掉了!
沃尔斯利上将一边沮丧地命令骑兵继续侦查两翼的情况,一面命令英军进入早已撤得一人不剩的南非民团阵地,从后方向被围的英军靠拢。
被围地英军部队先是发现南边包围圈的南非民团的枪炮声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去,接着就有士兵报告说那个方向的南非民团急急忙忙地撤出了阵地。正在奇怪之间,发现另一支部队进入了民团放弃的阵地,而这支新出现的部队正是苦苦等待的沃尔斯利的援军。
被包围的英军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只不过被包围了短短地大半天,英军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民团的兵力超过英军太多,英军唯一可以倚仗的那辆装甲列车还被已落入敌手的另一辆装甲列车牵制,看到援军出现,英国人地这种反应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一场包围战可能就这样演变为击溃战了,沃尔斯利上将心中默默想着。不过也罢,虽然这样地击溃战可能无法消灭大量的南非军队、甚至连个俘虏都抓不到——民团地骑兵跑的可是很快的——但至少,把南非人打得落荒而逃也算是胜利,起码能够鼓舞一下士气。
沃尔斯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总参谋部精心编织的陷阱。这也难怪。从2日早上作为诱饵的英军出发到13日晚上此时,时间还不到48小时。谁会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南非就调集了超过十万的部队围攻沃尔斯利的部队呢?
沃尔斯利的援军沿着铁路继续北上,在被围英军的欢呼声中进入了他们的阵地,两只英军胜利会师,时近傍晚,沃尔斯利上将与被围英军的指挥官见面,并且从他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两只英军合为一支,同归沃尔斯利上将麾下。
将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又和几名副官分析了一下从斥候那里得到的情报,三面的南非军队总计约为三四万人,三个方向的民团部队人数几乎差不多,上将认为下一步英军应该向北猛攻,击退那个方向的民团,一来解除被围的处境,扫清道路,二来可以继续北上,增援里士满被围的英军。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去的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因为事态紧急,他几乎是一直骑马到上将面前才滚鞍下马的:“将军!南方发现大量南非部队,他们从我军后方包围过来,现在已经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沃尔斯利上将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些南非民团刚刚让开战地,现在又去而复返?他一下子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但是却依然神色冷静地问道:“敌人有多少人,是刚刚撤出阵地的那些南非人吗?”
“发现敌军之后我就立刻跑过来报告了,敌人的人数还不清楚。”斥候有些踌躇地说,至于是否是刚刚撤出阵地的南非人,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南非民团是自发组织的部队,有军旗,但没有统一的着装,如果不是亲口问问民团士兵,天晓得是哪支民团。
沃尔斯利想了想:“我亲自去看看。”他表面镇定,但心里可是焦急万分,他已经意识到了,南非军队可能是将计就计,反倒将自己包围了。
因为英国的援军数量众多,此时民团部队放弃的阵地依然掌握在英国人手里,这是让沃尔斯利上将唯一安心的。
他亲临这块阵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南方的民团,他的心一下子凉了,放眼望去,堵住英军归途的民团部队少说也有三四万,刚刚他在英军阵地上观察到的北西东三面的南非民团数量也有三四万,围住英军的南非军队竟然有七八万之多!
西线竟然有这么多的南非军队,英军高层对南非军队数量的估计到底还是错的,而且就连与南非民团交手过的科利将军也没有搞清敌人的数量!沃尔斯利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14日傍晚,沃尔斯利上将亲率三万英军支援被围的两万英军,在三姐妹镇以北遭到两倍以上兵力的南非民团包围,此外还有两万民团部队正日夜兼程从中线的霍夫梅尔向三姐妹镇以北赶来。
以此事件为标志,后世称之为里士满战役的西线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同一时间,金伯利的罗德斯也在自己的书桌前开枪自尽,在完全消除了金伯利的威胁之后,林杰的民团也可以腾出手来调往三姐妹镇前线了。
英国人的厄运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五十三章 战局突变
金伯利的胜利在军事上的意义并不是非常重要,毕竟以罗德斯为代表的一小撮英国武装人员根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在政治上却是意义重大。
作为南非共和国领土上最大的英国人聚集点,金伯利不但集中了南非国内的大部分的英国人,而且这座城市的的一部分区域几乎被得比尔斯公司划为私人区域,虽然城市和矿山的另一大半仍然属于南非,属于华人的盘古矿业公司,但金伯利的华人市民们只要抬起头来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得比尔斯那霸气十足的公司总部,如同占领军的堡垒一样俯视这座城市。
在自己的国土上竟然有这样一个异类,对于大多数南非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而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一些报纸更是将得比尔斯的总部与西方列强在上海的租界相提并论。
曾经飞扬跋扈的罗德斯也通过南非的报纸,察觉到了金伯利市民之间孕育的不满情绪,在战争爆发前的一段日子已经变得非常低调,但这根本无法改变南非华人和布尔人对于金伯利的这座英国公司的厌恶。
更何况,大家一致认为得比尔斯公司是背后推动英国人侵略南非的罪魁祸首之一(事实也正是如此),因而得比尔斯总部就变成了南非人心目中的“巴士底狱”,必须要攻占而后快。这一次,林杰的民团付出了七百余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拿下了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据点,这个伤亡数字相对于南非此前的历次战斗伤亡来说,是比较大的,但是南非人民一致认为,这样的牺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