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一闷棍下去,俙索海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个字的,“司马大人别忘了自己是在哪里”。
唐成愣了一下之后,这才像是刚听明白话里的意思般脸色刷的一下就涨红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咆哮声道:“某就在俙索部营帐里,怎么?你还敢砍了某的脑袋不成?来来来,某让你砍,不怕明白告诉你,朝廷如今缺的就是名正言顺出兵饶乐的理由,你俙索部真要有这本事能独扛二十多万如狼似虎的边军那就尽管来砍!砍了某,就是你俙索部再厉害也别想得到朝廷的承认诏书,在草原上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哼,真没看出来你俙索海是这么个货,要早知道的话,别说是阎二管家,就是阎观察使当日亲自出面老子也不会卖你一刀一箭。恐吓我,告诉你,老子就是个愣人还真就不怕这个”。
浑似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这一刻唐成的咆哮声在帐篷里滚滚回荡,还好这地方没有熟人在,要不只怕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暴躁骄狂,满口污言秽语的人竟然会是唐成。
“老二,我自跟唐司马说话,那里轮到你随意插嘴,滚出去!”,俙索平黑着脸扭头吼了一嗓子后,站起身来向唐成正儿八经的做了个唐人的拱手礼,“我这弟弟就是个粗汉,得罪大人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恕他这一遭,大人说的事情实在是大,且容我与族中长老们商议后再做回复,大人且宽心休息”。
眼见俙索平言语和煦,礼数也全乎,唐成的脸色终究是好了些,“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做事就跟做商贾贸易一样,总要有个相互照应,山不转水还转哪!俙索族长这次给了这个面子,某自然也有回报。难倒某就真是个不讲理的?族长尽可派人访访,那图多部使者到我那儿都多长时间了,我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还不就想着让贵部抓紧时间把能吃的能捞的好处都攥在手里!现如今该捞的油水也捞足了,图多部残也残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想报仇都没能力了,某掐在这个时候来求这么个情面不过分吧。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某今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就走,在这之前答应还是不答应族长大人给个准话儿就成”。
说完,唐成站起身向俙索平拱手还了一礼,“族长大人走好,某就不送了”。
俙索平走出唐成暂居的帐篷看了看前边不远处站着的俙索海,走上前去道:“就是做个戏罢了,怎么,还真生我气了”。
俙索海跟着俙索平的步子往前走,“大哥说的什么话!我是气不过那狗官,私底下不知收了咱们多少银钱,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大哥你看他霸道的样子,明摆着就是要硬吃咱们,合着那些钱都喂了狗了”。
静听俙索海说完,脚下不疾不徐的俙索平微微一笑,“这是好事,今天看他发这一通火,倒是把我心里最大的顾虑给解了”。
“大哥的意思是……”。
“他来草原之后做的事情我也知道些,原本还担心着他心思深沉图谋太大,现在对这个担心虽不能说高枕无忧,但终究是安心了不少”。
“大哥是说他表现出的无赖鲁莽?这个兴许就是装出来的,轻信不得”。
“不在这个”,俙索平笑着摇摇头,“在于他的威胁,老二,我问你,若你要威胁一个人会选在什么时候出手?”。
“这个……总得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吧,这样的话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没了拒绝的本钱”。
“那我再问你,本部最虚弱的该是在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现在”,俙索海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眼神猛的一亮,“大哥是说咱们跟沙利打起来的时候?”。
俙索平点点头,“对!那才是本部族最虚弱的时候,若这唐成真是心智够深又有大图谋的话,就不会看不出来这点。所以说,他若是今天对咱们的冷遇不急不恼,见了我连半句狠话都不敢说,那才真是可怕。现如今就只有咱们求着他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礼下于人,那就是必有所求。至于今天这摆在面上的威胁还真就算不得什么了”。
“大哥见微知著,我是赶不上的。那……咱们该怎么回复?看这厮一逆着毛就发疯的狗脾气,只怕还真就说得出做得到。大哥若要拒绝的话,沙利那边就是个问题,我使人来来回回看过几次了,他们那边用的新罗军器使起来跟狗官给咱们的差距极大,真要动起手后,就凭这一点上咱们就能占不少便宜。”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俙索平笑的越发舒畅了,“这个唐成虽然混,但刚才的那些话却是没说错。咱们唯一的敌人就只有沙利,至于图多,打到现在已经够了,牲口皮货、最丰美的草场都已经到手,可以说能捞到的好处都已经捞尽了,再打下去不仅没了油水,把他们逼的彻底没了活路拼死反击之下咱们的损失也小不了。当然,若是没有沙利的话,即便是拼着再多的损耗本部也一定得把他吃下,但现在就不合适了,毕竟这一战咱们的目的就在于借图多积蓄力量以备与沙利之战。真要在图多身上消耗太多就违了原意”。
闻言,俙索海若有所悟,“难怪那边沙利在打平措的时候总是比咱们慢着一步,我原想着是他们的战力不济咱们,现在看来倒不像这么简单了”。
“二弟想的明白”,俙索平一声冷笑,“他们是在压着咱们的步子走,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怕是连咱们每一次战事的损耗沙利都派人算计着的”。
“那大哥的意思就是咱们撤军不打了?”。
“不打了,从出兵打到现在,图多部已经残了,若是没个十年八年等那些小崽子们长大就别想真正恢复元气,且容他再多活几天,等解决了沙利后再来收拾他不迟”。
“嗯”,俙索海一脸郁闷,“这下子那狗官该得意了,他该想着咱们真是怕了他”。
俙索平闻言哈哈一笑,“他要真这么想也是好事,你放心,我也没那么容易松口,总得再要些好处回来再说。对了,我嘱你储存下的军器有多少了?”。
“每次扣一点攒一点,积攒下的军器若按目前打图多这般消耗的话,即便不买一刀一箭,也够支应个十三四天的”。
“还是不够啊”,俙索平一声叹息,“沙利是劲敌,一旦跟他们打起来的话,弯刀还好些,每天的箭矢消耗至少要比现在多上三倍。此外若要防着我部与沙利开战的关节上唐成再跳出来捣乱,那就必须按这个用量攒够至少一月的军器存货。如此才不至于在要命的时候受制于人。这件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另派人跟唐成扯去”。
俙索海点点头,“既然大哥有这要求,那我这两天就好生花些心思走走图也卓那边的线,龙门奚虽然是背宗离祖的狗货,但现如今既要避开唐成又能弄到军器的就只有他们了。按这厮上次派人来的说法,他给咱们弄的军器就只要个本钱”。
“噢!竟有此事?”,俙索平沉吟一下后笑的更加舒畅了,“龙门奚本是紧跟着唐成的,如今居然来本部如此示好。连个手下人都管不住,这就愈发说明唐成不足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