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装病一直装到六月底,结果却真的病了。
先是食欲不振,又说反酸烧心,刚请过大夫来看,一碗药喝下去,丝毫不见好转,反倒上吐下泻地闹了一夜。
阖府上下都忙起来,媳妇们自然是进去侍奉,儿子们也不敢离开,都在外间候着。
沈福喜年纪小,赵氏不敢抱她过去,怕过了病气儿给她,叫阿许好生带着她在内室,不要随便出门,家人去过田氏院子的,回来都要擦洗更衣后,才敢进内室看她。
依着沈福喜看,田氏应该是胃肠感冒,老年人肠胃本来就虚弱,天热的时候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只是不知道古代的大夫有没有什么对症治疗的法子。
夫妻俩在田氏院子里忙了两日,这日回来赵氏忍不住抱怨:“郭大夫太不中用,一剂药吃下去,非但不好反而厉害,偏生大哥却还用他,也不知换个大夫再来看看。”
沈三老爷却道:“你又懂医了?病憋着不发的时候最险。郭大夫一剂药下去,你看着母亲上吐下泻好像越发厉害了,却不知这样却也把脏东西都排出了体外,之后只要小心将养,自然就有好转,若是一直积在体内,才是要出大事呢!”
沈福喜听了这话,觉得倒也有些道理,没想到阿爹还懂医术。
赵氏果然也被说服了,笑着说:“幸好我没在母亲屋里说,倒显得我不懂事了。”然后又道,“我刚才叫人回娘家去送了个信儿。”
之前装病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这回当真病了,里外两层亲,赵氏自然该让母亲来看看才是。
沈三老爷却摇头说:“糊涂!姨母也是有年纪的人,来了若是过了病气如何是好。”说着赶紧吩咐人速速去追回来。
赵氏一屁股坐在炕上,叹道:“我如今这脑子,是越发不好使了,这样浅显的道理竟都没想到。”
沈三老爷闻言忍不住笑了,坐在她身边道:“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娘子的聪明劲儿都让福喜带走了。”
沈福喜无故背了个黑锅,不过她倒能理解赵氏的想法,怕过病气这种话,也只有沈三老爷说才合适,若她一个做晚辈又做媳妇的人说,我娘年纪大了,就不让她来看了,怕过了病气,那像什么样子?
说不定提这话,就是故意等着沈三老爷反驳的呢!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人进来传话,说先前派出去的人已经追回来了。
沈福喜躺在自己的小褥子上,看着还在嘲笑阿娘的阿爹,撇撇嘴心道,还不知道谁傻呢!
爹娘感情好她自然高兴,但如今这个年代,对女人的保障太少,她可不希望赵氏是个被宠坏了的闺阁女子。
田氏这边病还没好利索,宫中却突然传出好消息,中宫和贵妃同时诞下皇子,贵妃之子因早出生一个时辰,是为长子,而中宫嫡子则为次子。
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做欢欣鼓舞状,各级官员也纷纷上书贺喜。
但私底下,各种传言也在悄悄流传。
小田氏便又用探病的借口来了沈府,见田氏还真是面容消瘦、身软无力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连连骂赵氏居然不使人去给自己报个消息。
“我还当二姐依旧在装病,最近家里忙就也没过来,谁知道竟是真病了。”小田氏又细细问过,知道此时已经好了大半,就只剩下好生将养了,这才放心。
她话题一转就道:“二姐这个病得倒也挺是时候,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
说罢也不等田氏发问,自己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如今官家偏宠贵妃,冷落中宫,也算是朝野皆知的事儿,贵妃比中宫大约早一个月有孕,官家如今只有两个公主,并无皇子,对这一胎自然是寄予重望的,谁知中宫很快也发觉有孕,偏偏没有声张,自己只说身子不适,瞒了三个多月,直到五个月的时候实在瞒不住了,这才叫人去给官家报喜。
中宫这个举动,无论是怕官家宠妾灭妻还是怕他护不住孩子,不啻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但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官家这口气就只有强咽下去,非但不能责罚中宫,还要大肆赏赐。
最近贵妃足月,宫中早就预备着迎接新生儿,谁知贵妃这里刚一发动,中宫那边却也来报,说娘娘也要生了。
官家一开始只觉喜上加喜,但细细一想时日却不对,中宫胎相又一直很稳,为何会提前发动,不免起了一心,觉得中宫是为了争嫡长子的名头而故意催产。
结果最后到底是贵妃先剩下皇长子,中宫随后也诞下一子。
小田氏在田氏屋里说了一遍,过来看女儿和外孙女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这一大堆皇室秘辛,听得沈福喜十分过瘾,但听罢细想,又觉得其中定有大半是宫外讹传,中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