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爱护、以诚相待、洞开心扉的赤子之心。朱先生写此二书至今已六七十年,时代早已大变,但朱先生这种精神远未过时。进入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我国的社会文化也正在发生深刻转型,青年中间出现了种种信仰、信念、理想、人生道德、审美等观念上的危机与迷惘,十分需要“过来人”与之交流、探讨。同时,社会人际关系的隔膜却有所加深,许多人的心灵被遮蔽起来了。因此,要赢得青年们的心,首先需要理解他们。这正是近些年来“理解万岁”成为广大青年喜欢的旗帜的一个重要原因。我觉得我们目前理解、贴近青年心坎的、打动他们灵魂的读物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在理解青年基础上与他们娓娓谈心、促膝对话、交流沟通的书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我竭力推崇朱先生这种与青年将心比心、平等对话的精神,我认为这种精神在今天比旧时代更为需要,更值得提倡。
其次,朱先生这两本书写得极富情趣,因而有巨大吸引力,不仅授人知识,给人启迪,还使你获得美的享受。众所周知,人生在世,除了工作与物质的享受外,还需要有情趣,有精神上的慰藉与享受,否则,生活就太枯燥、单调、寂寞了。中国文人历来就很讲情趣。中国古代审美中“趣”是很重要的一个范畴,无论诗、书、画、乐都讲究趣味,并由“趣”生出旨趣、情趣、意趣、风趣、兴趣等一系从属范畴。如王夫之就提倡诗应“亦理亦情亦趣”(《古诗评选》卷五)。朱先生虽出洋多年,喝了许多洋墨水,在美学思想中亦受到从黑格尔到克罗齐许多大家的影响,但其骨子里还是一个中国文人学者,他在两书中一再提到人生要有情趣,艺术要有情趣。在《谈美》一书最后一篇“慢慢走,欣赏啊!”中,朱先生强调“艺术是情趣的活动,艺术的生活也就是情趣丰富的生活”,“情趣愈丰富,生活也愈美满,所谓人生的艺术化就是人生的情趣化”。朱先生不仅主张人生的情趣化,而且这两本书也确实写得很情趣化、艺术化。“情趣化”首先要有“情”,只有“理”没有“情”难以打动人心,不经过“情”洗礼的纯“理”是干巴巴的、抽象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主要是谈人生修养的,更重哲理,但朱先生所谈的哲理是经过“情”熔炼而派生的,是含情之理,用朱先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发见思想这件东西与其说是由脑里来的,还不如说是由心里来的,”而“心与其说是运思的不如说是生情的”,他这十二封信所说的话,“都是由体验我自己的生活,先感到(feel)而后想到(think)的,换句话说,我的理都是由我的情产生出来的,我的思想是从心出发而后再经过脑加以整理的”。当我们读这些信时,不仅为其所讲之理所折服,更为其字里行间流淌洋溢的情感所打动,反过来又更信服这含情之理。
“情趣化”还要有包含的内容十分丰富,非一两句话讲得清楚。在我看来,讲理论、讲道理,而要使人感到有趣味,至少有三点要做到:一是要结合实际事例来解释,使抽象的道理容易理解且不乏味;二是要生动、形象、活泼,有点艺术化的处理,使人读来不但不感枯燥,反而感到新鲜有味;三是行文要深入浅出,把深奥的道理用平实浅易的话表述得一清二楚,语言要流畅优美,使人读之如口渴饮甘泉,舒畅无比。朱先生这两本书在这几方面做得极好,堪称典范。那些谈论人生修养的哲理和探求美和艺术奥秘的学理,本来都是十分艰深的,但到了朱先生笔下,却一下子变得生动活泼、新鲜有趣起来。譬如“谈静”一信,是谈人生境界的。他所谓“静”,是指“心界的空灵”,有了心境的空灵,才能领略静中之趣。朱先生讲此理时,先引了朱熹“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了为有源头活水来”一诗来说明,后又引陶渊明、裕康几首诗解“静趣”之奥秘,读后使人不但在道理上懂得了人生动、静两者不可缺一,更领略感悟到“静”之趣味。以看松树的不同眼光、态度来说明实用、科学与审美的本质区别,是朱先生论美的著名实例。这个例子举得那么贴切,那么有力,那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朱先生的美学主张,所以不但在美学界,而且在广大青年中也传播极广。比起当时和当今的许多美学家来,能把深奥的美学道理讲得如此简明、生动,使人感到趣味无穷的,除朱先生外,少有人能及得上。尤为难能可贵的是朱先生的国文功底深厚,所写文字极漂亮,于平易朴实中见优美,在行云流水中闻韵律,虽是散文,却有浓郁诗意。《谈美》中不少篇章均有此特点。故读之如同欣赏艺术精品,不时获得美的享受,且感余。.。
劫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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