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叶浔在房里翻看账册。
半夏进来,笑道:“与裴公子——不,与长兴侯同时封爵的那位侯爷……”
“淮安侯?”
半夏慌忙点头,“对对对!淮安侯来了府中,眼下人就在外院,正与大少爷说话呢。”
孟宗扬在叶浔的记忆中,只是个凡事与裴奕争个高下的狠角色,从不曾与叶家有过来往。
孟宗扬与叶世涛叙谈片刻,便去了光霁堂拜望景国公,叶世涛作陪前往。
景国公因着叶鹏程的缘故,自来看到言官就没个好脸色,辞官赋闲在家,这也是缘由之一,但是私底下除了言官御史,他从来是好客之人,今日也就高高兴兴地见了孟宗扬。
叶浔自知男子间的来往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听说之后一笑置之。
下午,叶浔出门之前,叶浣来了锦云轩,神色凄楚地道:“大姐,娘亲以前的确是做了错事,眼下已被禁足,要我过来跟你赔罪——原本昨日就该来的,可是娘亲身子不妥当,我在床前侍疾,实在是不得闲。”
叶浔满脸漠然,“做错事的只有大奶奶?”宋清远的事,叶浣也功不可没,没有她敲边鼓,彭氏怎么也要等到她回叶府之后才会出手,断不会明知不被礼遇还和宋太夫人、宋清远去柳府。
叶浣含糊其辞:“我做错了什么,大姐尽可指出来,我任由大姐训诫。”
“我没那份闲情。你回去吧。”
“是。”叶浣落寞地走了。
叶浔看着她的背影,没好气地扯扯嘴角。这个女孩子,若是因着记忆刁难她,未免是以大欺小自降身价。尽量不理会了,她却总有理由出现在面前,还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里膈应。
叶世涛听说叶浔要出门,急匆匆找过来,道:“祖父催着我去庄子上看看,要不然你先跟我去走个过场,回来我再陪你到街上逛逛——对了,你要去哪儿?远不远?”
叶浔听得心头突地一跳,让哥哥陪着自己去见裴奕还了得?可这也是哥哥允诺过的,她却忘了。定了定神,她笑道:“眼下又不似以往的情形,护卫都是信得过的,你只管放心去忙你的事。”
叶世涛踌躇道:“我已经吓怕了。”
“怕什么?祖父手里的护卫你还不放心?上次不就是他们帮我解的围?快去忙正事。”叶浔催着他快走。
叶世涛想想也是。祖父那些护卫经专人训练过,身手、眼力都是一等一的。由此,他笑道:“行,那你就自己去。我去叮嘱他们几句。”
叶浔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半路上,她却又胡思乱想起来: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万一李海被人收买了怎么办?那她不就是自投罗网去了?转念细想想,便又心安——前世李海始终跟随在裴奕左右,若不可靠,裴奕怎会留他在身边那么久。
末了,忍不住唏嘘:人活到自己这般多疑的地步,也真是不容易。
茶楼在东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叶浔母亲陪嫁里的一所宅子,就在这条街的荷花巷。
茶楼大堂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神色慵懒惬意的人。李海笑着迎上前来,在前面引路。穿过大堂,走上楼梯,到了二楼。
二楼有十来个雅间,很是安静,看得出,并无客人。
李海推开一扇门,叶浔在门口顿足,看到站在窗前的裴奕,这才举步走进去。
房间很宽敞,明显是茶楼老板小憩的所在,临窗设有圆几、座椅,一侧有多宝阁书架、醉翁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茶香。
裴奕转过身来,示意叶浔落座。
李海转身出门,旋踵回来,奉上茶点,退下时对竹苓笑道:“隔壁的雅间另备了茶点,姐姐过去尝尝?”
竹苓用眼神询问叶浔,得到同意后,这才笑着道谢,随李海一同离开。
裴奕落座前,给叶浔倒了一杯茶,“这是一种武夷岩茶,初时有些味苦,越品越觉醇香,你尝尝。”
叶浔点头一笑,用盖碗拂了拂茶汤,啜了一口,不由微微蹙眉。这哪是“有些”味苦,是很苦好不好?
裴奕留意到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