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严司翰的身形就好像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苍白如纸的脸上太过于憔悴,以至于都可以看到面皮下的青色血管。
他静静的躺在哪里,身上插着许多精密的仪器,各自闪烁着指示灯,连接着他的身体。
原本那样充满鲜活生机的一个人,如今却需要这些仪器才能让人证明他此刻还有一线生机。
许是太过于难过了吧,我的眼眶前所未有的干涩,竟然一点哭意都没有。
看着面前这个定格在病床上,就连胸膛起伏程度都不甚明显的挚友,我只是格外的舍不得移开目光,甚至连眨眼睛都舍不得,生怕眨一下眼睛便就此少看他一眼,落下终生遗憾。
就那样僵硬的站在床边看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夏医生办理完各项手续,打算带走严司翰的时候,我才终于动了动身子,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握紧拳头,我伸出小拇指,小心翼翼的伸到严司翰的大手前。
探上他的小拇指,我勾了勾,用只有我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严司翰,我等你回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医院门口,我目送着护送严司翰离开的浩荡阵仗渐行渐远,久违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宗政烈站在我的身前,有力的大手搂着我的肩膀,沉默不语的陪伴在我身边。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彼此静默的站着,一直到我们再也看不到那马路尽头的车影时,宗政烈才伸手,轻轻的擦掉了我的眼泪。
感受着那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我的情绪突然间就像是被打开开关一样,汹涌澎湃的就爆发出来。
回身,我扑进宗政烈的怀里,呜呜的便痛哭起来。
连夏医生都不看好严司翰的病情,那该有多糟糕。
严司翰还那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等着他,他是那样一个出众的人,却因为我而沦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这个世界,永远都这样的不公平。
让人痛恨,愤怒,不满,却又不得不在其中活下去。
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确认我的身体无碍之后,我们全家便启程回海城。
在回海城的前一天,我特地让宗政烈陪我去白淮市海边附近的渔民那里买了很多活鱼。
乘船出海,我由宗政烈陪着站在甲板上,将那些我买下来的活鱼一条一条,温柔以待的放生回了大海。
每每往海里放生一条,我便向那海鱼祈祷一次,盼望着苍天澜海能够听到我的祈祷,为严司翰的康复添上一分希望。
人在面对不可抗力的时候,总会本能的寄希望于这种类似于无功的事情上。
总盼望着九天之外能因自己而存在上一回法力无边的神佛,看在自己心诚的份上为自己加持出一份奇迹。
可人啊,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傻上一回又有何不可?
总好过徒劳的等待着,什么都不做的强。
两桶海鱼,在海上耗了差不多一天。
回岸边的时候,我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半落在海平面下的夕阳,望着那映满了半边天的火红晚霞,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要振作,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只有我活的幸福,才是严司翰最想看到的模样。
我总能将他等回来,然后在他朝着我笑着说我回来了的时候,奔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嘿,你终于回来了,你瞧,没有你,我照样活的很好,幸亏你活过来了,否则死的该多冤枉。”
微微向后倾着身子,我靠在宗政烈温暖而又宽阔的胸膛里,迎着海风道:“宗政烈,我们结婚吧,回去就结。”
宗政烈拢着我身上的厚重披肩,裹紧我的身子,将我往他的怀里搂了搂,轻声道了句好。
我和他之间,从来无需多言。
一个眼神,只言片语,便足以知晓对方的心思。
我想,我此刻的心情,宗政烈很懂,亦同我一样,心绪难平,却又不得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