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如常般呼吸吐纳,殿外练剑。
人王玉璧在身,真元积淀可谓宏厚。
但却武王之后,进境太难。
少则数年,动辄数十载,乃至追逐一生,都有不曾再迈一步。
柳胥四岁便习武,六岁始练剑,至今呼吸吐纳,已有八载。
故而自是自信,入阶中天位武王,只是时间不够,积累尚浅。
有此决心,便不急于求成,力取进境自然。
待得收剑止步,柳胥入殿吃饭。
佩玉已然在座,莲儿立于一侧,只是望着柳胥有些拘谨。
毕竟是刑部大人,多少不敢正视。
“入夏了,万木皆盛,让莲儿陪着,出府到街上走走也好。”柳胥随口道。
佩玉正在食入米粥,听此一怔。
她抬眼目,意味难明。
片刻后,女子道:“这庭院的草木不是也能看?何必要到人多的地方去?”
然柳胥并不回答,只再度出语,随意道:“天渐温热,也能选些绸子,让裁缝做几件夏衣备着。且街上都是我的府兵,你到任意处,都不危险。”
“你能陪我吗?”女子突然扬眸问来。
场面一时刻清,因为柳胥禁声。
“近日刑部的事情渐度多,只若有空余,自然能陪。”柳胥道。
“既你不陪,我一人去了,也是不愉,倒不若不去。”佩玉眸光变的失然,埋起头继续喝粥。
柳胥望了一眼女子低头的情态,终没再说话。
饭罢柳胥提墨锋,前往司使殿。
未入刑部,便听得百姓沸扬尽传,说是昨夜西城发生了命案,司徒狄皓与司寇独子被杀府中。
一人授首,一人刺喉。
片刻间,来至庭院,邱枫等人早已等待多时。
一见柳胥,墨玉近前,径直回禀道:“大人,司徒又遭刺杀身亡了。”
“又死了?”柳胥做一惊表情,大愕道。
“可不是吗?入冬半年死了三人司使,本以为是频发重案。谁能想知,这晚春一月,竟又死了两任司徒!”后面的执事怏怏苦怨道。
“可有派人过去调查没?”柳胥正色问道。
“老大?司徒府邸在西皇城!”叶羽提醒道。
哦?
柳胥一怔,做反醒状。
见此姿态,叶羽禁不住嘴角微微有笑。因为前日,是他派天网的兄弟打听出狄皓的住处,通告给的柳胥。
“既是如此,那便各自去做事罢。”柳胥一改态度,吩咐道。
众人微是呆愣,自是不会再多说。
下一刻,柳胥提步,迈往司使殿。
放置下墨锋,着力处理桌上文案。
今日的案件并不多,柳胥的动作利落,一册阅完,批改盖章,分类放于案牍侧。
故而日头只是半中,业已整理完备。
唤来府兵,嘱其递交墨玉。
柳胥起身,穿上白色外袍,提起墨锋,施然走出刑府。
一路西来,不过多时,已过怀安桥。
沿着桥头转向,恰来至府邸。
轻叩了叩门,巧然是总管来开。
“大人!”
“免了。”
柳胥平和,提步向里面走。
总管盈笑道:“小姐在庭院呢。”
柳胥转身望来,面色虽已然平和,却多少使人不畅快。
总管自知是说错了话,立时垂首禁声。
提着墨锋,两步入庭院,见佩玉在亭里喂养灵鸽,姿态懒散,百无聊赖。
柳胥从长亭后面走将过来,莲儿有看到,却不敢对佩玉说。
“我带你到街上走走罢!”片刻间来至跟前,柳胥开口。
佩玉突然一愣,猛的转过身来,见一来人,立时姿态规矩。
柳胥近在咫尺,突然抓起了女子的手。
下一刻,拉着向外走,说道:“出去见见烟火,终归比只呆在庭院要好。”
当柳胥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之时,佩玉觉得,她到了生命的高潮。
亭外本有些阴沉的天色,云开日现,晴空万里。
阳光照到白袍袖筒与红衣长褂交触的手上,在地上投落同心劫一般的影像。
佩玉觉得,那像一把锁,世间最幸福的形状。
故而开口试问,“你愿意了?...”
“什么啊?”柳胥转过面庞,露出一张阳光一样英俊的笑容。
“那就是愿意了!”女子笃定道。
“不管愿不愿意,却我终归不能只看着你,每日趴在石亭发呆、变傻、荒芜!”柳胥道出原因。
佩玉虽心有失望,却面带笑容,自信道:“只若你每天牵我一次,准保一生无病!”
“呵,是吗?那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成了大夫?!”柳胥道。
知柳胥有意不面对,却佩玉并不再失望。
这样手牵手的时光,有一寸,便得一寸。
每一寸都贵于金银。
柳胥一袭白袍,女子一身红衣,两人迈出府邸,郎才女貌。
踏上怀安桥,便可见玉清街来往行动的百姓。
柳胥牵着佩玉,一刻停顿。
桥头上,女子翘首。
却这一翘,玉清街沸腾。
那桥那般高;那衣那般红;那人那般美!
那女子的眸,可引桥下三千弱水流淌。
街道上的百姓,何时见过不食烟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