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柳胥业已一身热气腾腾。
曾少年时练剑,不论盛夏,抑或隆冬,他都不穿上衣。
那时他还叫杨玄卿。
今时,一晃经年,他早已不有少年的模样。
却每当身上热腾时,柳胥总想脱去外袍,握着剑站在风中。
但如今,他叫梅青寒,所有的性情都不该一样。
所以很久,他都没体会这种潇洒了。
待旭日初温,阳光普照之时,柳胥赤着上身,停止了手上的剑。
一刻间,又有明悟。
他立在原处,昂首闭目,沐浴着阳光,一动不动。
直至下一刹那,当远处的风迎面吹来时刻,柳胥闭着的眼睛睁开,因为一缕长发被幽风吹的散落。
同一刻,柳胥动作。
他左脚迈起,右脚的脚腱陡然借力。
立时,高阔的身躯,跃然迎风而起,漂翔在空中,给人的感觉像是绵软无力。
一瞬间,柳胥再动。
虚空轻踏,应风又起。并随之,一道剑气,横霄冲刺而去。
可谓凌厉至极。
柳胥左手运掌御风,右手收剑,犹若鹤翼般,纷然落下。
俨然是七绝步中第一绝,御空步。
待脚掌踏地,柳胥应风呼出一口浊气。
江湖有言,七绝连影步大成时,七步连影,一口作气,途不脱力。
却今时柳胥一步运转罢,满腔浊气困于心肺,近乎窒息。
待气呼出,方觉畅松。
柳胥手执墨锋,挑起桃树上的白袍,转身回了殿内。
吃了些食物,便动身前往刑部。
由于修炼步法,耗费了不少时间,当入刑殿时,已颇晚。
除却巡逻的兵卫外,尽数府兵都在庭院作训。
关菡依然一身铠衣,立在最前方,腰挎着剑,目光冷淡。
府兵、捕快,乃至都头,都极入心。
因为再过三四日便是月底。
据传,在皇庭时,有一位斩了龙的禁军教使考核最严。
今时,他被封为刑部司使。
故而无一人敢有糊弄过去的心思。
柳胥白袍展动,经过庭院,一眼不曾去望,径直入了司使殿。
昨日乃至夜间发生的案件,业已堆放在了案牍上。
柳胥放置下墨锋,开始做事。
待得一摞摞案件签署完毕,柳胥伸腰起身,派人让墨玉过来。
墨玉文弱,却一听召唤,一刻都不耽搁。
不多时,墨玉带着一兵卫进来。
柳胥温和道:“依安类别,函封入库罢。”
“大人辛苦了!”说道同时,向案牍侧走来。
身后的兵卫,应着墨玉指使,将一摞摞的文案抱起。
柳胥道:“本职事罢了!”
墨玉欠着身子,微微一笑,带着兵卫告辞退下。
稍微有些口渴,柳胥轻喝,吩咐殿前守卫泡壶茶来。
府兵抱拳,小跑去后堂。
却茶尚未喝到,展风满额是汗,火燎似的进来。
“哟!不是让你在家休养几日吗?为何今日就来了?”柳胥见展风状态甚好,玩笑道。
“大人别拿属下开涮了!属下这伤,都是皮肉小伤。尚且大人为了小的,把整个白锦楼的人都给抓了回来,属下哪还好意思再待在家中养伤。”
“哈哈...这话我倒是喜欢听!说吧,这般急躁,可是又有大事?”柳胥道。
“大事倒也不算!就是玉清街,有人动手打伤了人。想请示大人,该不该抓?”
“这事还用请示,自然要抓!”
“却属下不敢!想来,还是大人亲自去一趟稳妥。”
“哦?还需得我亲自去?!你且先给我详尽说说。”柳胥预感有事,此际正色道。
“是,大人!在街道上,司寇大人的公子,带着几名府中的小厮,强抢鱼香楼的卖艺姑娘不成,便出手打伤了那女子的哥哥。”展风如实而道。
“混账!青天白日的,他倒是敢!”柳胥怒然。
“这汤公子,却也是个浑人!在西城区,便多触刑科。杀奴放火,调戏良家女子,可谓恶贯满盈!然其父,乃是中央刑部的大司寇,西城都审司概不敢问。今时却不想知,竟到我们东城做恶事!”展风道。
“竟还有这等前科?!现在人在何处?”柳胥火怒道。
“人还在街心鱼香楼,正被巡逻的府兵围守着。想来邱大人这时已经到了案发地!”展风回禀。
“前面引路!”柳胥穿上外袍,握起墨锋,动身出司使殿。
不过多时,两人一道来至。
街道行人不少,尤其鱼香楼前,已然是人头聚集。
府兵分散而开,堵守在楼前,正在维持秩序。
柳胥分开人群,向深处走来。
正见邱枫把守着楼口。
“人呢?”柳胥径直问道。
“老大?在里边喝茶呢!”邱枫一见是柳胥,立时脸上笑容洋溢。
“他倒是有闲情!”柳胥迈步直入。
邱枫在身后,也自跟了进来。
这时柳胥转身,道:“先让府兵把人群疏散了。堵在门外,岂不耽搁做事!”
“是!”展风抱拳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