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理负担,脚下自然不会踌躇,第一个进了庄子。
与想象中的不同,石板铺就的地面被雨水洗刷得有些灰白,估计是被暴雨清洗过的缘故,并没有遍布的血腥。
走了没一会儿,楚君竹就停了下来,在一户人家门口等待薛昱,很快身后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先生……”
依着薛昱的想法,这会儿应该直奔家里才是,但楚君竹却选择了停下。
“进去看看。”
木板门歪斜着挂在门框上,似乎是给外力强行撞开的,院子里很干净,楚君竹略略扫了一眼,便直奔正房而去。
薛昱毕竟年少,还体会不到楚君竹的苦心,从别人家看起,多出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心理上总会好过一些。不过虽然不懂,但并不影响效果,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稍稍舒缓后,薛昱也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同院门一样,正房的房门也被正敞着,可能是插得太过严实,遭暴力破开时整扇门都飞了出去,连门框都被撞得扭曲变形,可见力道之凶猛。
进了屋子后还有更加震撼的发现,一个直径近两米的不规则破洞,就镶在正房的后墙上,透过它可以直接看到里边的卧室。
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光仅仅微亮,加上卧室里本就昏暗,隔着远了就看不清楚,薛昱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却被楚君竹扳着肩膀拦住。
面对薛昱疑惑的眼神,楚君竹只轻轻摇了摇头,挥手示意跟在后面的两个下人先上前去。
很快就传来意料之中的惊呼,薛昱不由自主的抖了下,楚君竹才放开手,迈步走向里边。
破开的洞口很大,不用低头就可以轻松钻过,只是小心不要被破损墙壁中横伸出来的板条挂到。
一墙之隔,卧室里边却是一片昏暗,木质的地板被凝固了的血液涂成浓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两具无头的尸体顺着倒塌的床榻斜躺在地上,头却不见了踪影。可能是时间的关系,毕竟隔了一天一夜,血腥味儿已经散去大半,尸体也没有发臭。总的来说,画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
苍白了一张小脸儿的薛昱这会儿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瞄了两眼倒伏的尸身,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大致看了下,也没心思仔细探究,一行人就转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到了另一户人家门口,不用进去,只在门口望了望,便可以看出情形相差无几,从院门到房门,强力破开直达卧室,手段一样的暴力。
楚君竹有些想不通,杀人而已,似乎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夸张,沉吟了一下,吩咐一名下人进去看一下,是否与之前一样是无头尸体。
直进直出的速度很快,结果有些骇人,一样是头颅不见了踪影,那下人是猎户出身,胆大心细,仔细看过脖颈处的伤口,似乎不像是被利刃斩断的,再多的就没说,怕吓着别人也吓着自己。
依着他的经验,几乎可以断定,断颈处错落的伤痕就是利齿啃咬出的。只是他想不出要怎么样凶悍的动物,才能一口咬断坚硬的脖颈。
而且,细心观察的话,还能在院门外的石阶上找到微微塌落的脚印,虽然形状很不清晰,但也可以想象那一跺的力道。在里边,就只有卧室里勉强能找到落足的痕迹。若依此推断,凶手应该是从院门外就对准了卧室的方向一冲到底,中间的院门、屋门、木板墙,丝毫没起到拦阻的作用。
夸张的推断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不如暂且沉默。
才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就窜出了地平线,驱散掉最后一丝阴霾。
若在往日,薛家庄的早晨必然是鸡鸣狗叫,今天却安静得让人心发寒,暖暖的阳光穿不透压抑的沉默,死亡的味道笼罩着整个庄子。
沿着石板路又翻看了左近几家,全都是一般的景象,也都是一样的无头尸体。再前面也没有必要看了,一行人直奔薛家大院。
无情的现实撕碎了所有的奢望与幻想,薛昱几乎是拖着步子挪进薛家大院儿的。楚君竹有些紧张,薛昱那白得有些透明的脸实在让人担心,怕他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从前院到后院,每间有人居住的屋子都被破开一个大洞,天色已经大亮,不需要进去就可以看到一具具的无头尸体或横或斜的躺倒在地。薛昱僵着身子,一步步的向前挨,看到破洞的时候才停一下,撩一眼,然后继续向前。
就这样执拗着坚持着,直到看见父亲卧房的墙壁上也挂着那狰狞刺眼的破洞,才终于不支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