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这几年转性后的宋清欢对自己的好,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人人都可以怀疑阿璃,唯独他不能!他怎么可以对阿璃和自己唯一的孩子不闻不问这么久?阿璃若是知晓了,该如何的心痛?!
宋清欢离开的时间越久,这种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就越来越重。虽然宋清欢会定时给他来信,但聿国和宸国相距甚远,一封信到达他手中往往是一个月之后了,心中仍是焦急万分。
好在前几日收到人快马加鞭来的信,说是她快到建安了,这才定了心。
如今见宋清欢终于安安全全地归来,心中激动万分,恨不得日后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才行。
宋清欢微有诧异。
聿帝眼中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他能如此毫不避讳地提到母妃,说明他对母妃的心结是真真正正地解了。
心中微定,忙开口宽慰道,“好了父皇,儿臣现在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您也该放心了。”
聿帝“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用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拉着她到了上首坐下,聿帝感概万千地拍着她的手道,“舞阳这些日子辛苦了。”
宋清欢抿唇笑笑,“舞阳不辛苦,而且,舞阳觉得这一路去宸国,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是值得的。”
说着,笑眯眯看聿帝一眼,从袖中掏出用帕子包着的一物来,伸到聿帝面前。
聿帝微怔,看着她手中的帕子道,“舞阳,这是……?”
宋清欢将手又朝前递了递,“父皇打开看看。”
聿帝似意识到了什么,将帕子接过,颤抖着展开来,目光落在帕中那颗银白色的果子上,先是一怔,继而欣喜若狂道,“舞阳,这莫非就是……?”
宋清欢笑意莹然,点了点头,“是的,父皇,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元果!”
聿帝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那小小的果子,眼眶狠颤,神情激动难耐。
他原以为宋清欢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上苍对她的天大恩赐,却没想到,宋清欢竟然真的找回来了清元果!
“舞阳……”嘴唇抖了抖,抬头看向宋清欢,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父皇,有了这清元果,您的心疾就能彻底康复了。”宋清欢浅笑盈盈。
“舞阳,你居然……你居然真的找回来了!”聿帝犹自激动。他那心悸之症,乃是顽疾,原以为这辈子就该这么过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可以痊愈,叫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喜出望外?
激动过后,又生了担忧,紧张地看向宋清欢,“阿绾,这清元果藏在宸国皇宫之中,你是怎么拿到的?”
宋清欢便将宸国之事大致同聿帝说了一遍,只说自己潜入宸帝寝宫,从那四颗明珠中盗得,隐去了沈初寒和宸国那些宫闱丑闻的部分。
聿帝听得心惊胆战。
半晌才回了神,攥了攥手中的清元果,一脸后怕之色,“舞阳,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稍有不慎的话……”聿帝不敢多想。
宋清欢也不欲多继续这个话题,看向一旁同样满脸激动的钟怀,“钟公公,上次季神医留下的那个方子可还在?”
季流云走之前,曾留下一张以清元果入药的方子。
钟怀点头激动应了。
宋清欢便道,“好生照着那张方子将清元果入药,给父皇服了。”顿了顿,又道,“此事兹事体大,还请钟公公务必亲自把关。”
钟怀满脸肃穆,“殿下放心吧,殿下不辞辛苦带回来的清元果,老奴一定亲自替皇上煎药,绝不假手于他人。”
宋清欢应一声,又看向父皇,“父皇,儿臣这一路回来,风尘仆仆,实在是有失仪态。儿臣先回宫梳洗一番后再来看父皇。”
聿帝联怜惜她一路奔波劳累,忙道,“你先回去好好梳洗,好好休息,今儿就不用过来了。明日朕再去看你。”
宋清欢便不推辞,略略叮嘱几句后告辞离去。
到了瑶华宫,晴儿和珑儿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带了阖宫宫女内侍在星月殿外候着,远远地瞧见宋清欢过来,眉目一扬,脸上乐开了花。
宋清欢去宸国之事,宫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只当她当真触怒了聿帝,被罚去了水月庵闭门思过,这一个月一直惴惴不安。毕竟,若跟了个不受宠的主子,自然连带着她们也要遭殃。
盼了这么久,总算把殿下给盼回来了。听说皇上还谴了身旁的钟公公亲自去南华门外迎接,这么一看,殿下似乎又并不下失宠的模样,心中愈加高兴,早早便带了众人来门口等着了。
“奴婢参加殿下。”珑儿和晴儿上前,对着宋清欢恭恭敬敬一礼,又看向流月和沉星行了个礼,“流月姐姐,沉星姐姐。”
宋清欢寒暄了几句,告诉她们自己没事,让她们不用担心。
珑儿和晴儿应了,知道宋清欢必定累极,也不多加打扰,请了宋清欢入宫,忙不迭下去替宋清欢准备沐浴事宜去了。
宋清欢在宫女的伺候下沐浴完毕,流月和沉星也已收拾妥当过来了。
换上舒服的家居裙衫,半躺在窗旁的贵妃榻上,任由流月替她用帕子绞着湿漉漉的头发,微闭着双眼,心中无比舒适。
奔波这么久,总算是到家了。
窗外寒风冷冽,殿内却温暖如春,到底还是这个熟悉的地方让人心情愉悦。她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流月替她绞干头发,用发带将一头青丝束住,也不多加打扰,悄悄退出了殿外。
看了一会,忽然听得珠帘响动,沉星走了进来。
“殿下,平阳帝姬来了。”
宋清欢眉头猛地一皱,坐直了身体朝沉星看去。
自己这才刚回宫,宋清漪便过来了,如此沉不住气?
“可知道她来做什么?”
“平阳帝姬说听说您回了宫,来看看您。”
宋清欢眸色一冷,冷冷地躺回了榻上,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不见,就说我睡下了。”自己舟车劳顿,哪来的闲情应付她?
沉星应一声,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又折返了回来。
“走了?”宋清欢目光仍落在手中的树上,淡淡开口。
“是的。不过平阳帝姬走之前说晚点再来看您。”沉星一五一十地回了。
宋清欢冷冷一笑,眉眼间闪过一丝寒芒。她今日倒是舍得下身段,这么急急想要见自己,怕是来打听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毕竟,父皇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关在了水月庵中禁足,可今日回来,又派钟怀亲自迎接给足了自己面子,还在宣室殿内同自己秘谈了那么久。如此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以宋清漪的性子,又怎能放心得下来?
她嘲讽一笑,“那便等着罢。”
黄昏时分,宋清漪果然又来了。
听到流月来报,宋清欢放下手中的书卷,不紧不慢道,“就说我刚醒,请她去偏殿稍等片刻。”
流月应声下去,宋清欢唤了沉星来替她梳妆打扮。这么久不见,自己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行,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宋清漪如此殷切看望的心意呢?
沉星会意,慢条斯理地替宋清欢上妆,更衣,挽发起来。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宋清欢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看向沉星和流月道,“走吧,去会会她。”
到了偏殿尚未进去,果然瞧见宋清漪一脸不郁地在位子上坐着,神情有些焦灼,绘扇和画屏立在她身后,不敢说话。
宋清欢进了殿,宋清漪听到动静望来。
见宋清欢盛装而来,容光四射,似比几个月前又美艳了几分,宋清漪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地嫉恨,很快敛下,起身看向宋清欢扯出一抹端庄的笑意,“舞阳可算是醒了。我听说舞阳回了宫,想到我们几个月没见了,过来看看你。”言下之意是,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还让我等这么久,实在是不知礼数。
宋清欢斜斜睨她一眼,走到她对面坐下,方不疾不徐开口道,“水月庵中件清贫,好不容易回了宫,自当好好补一觉才行,没想到二皇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却是在埋怨宋清漪来得不是时候。
宋清漪脸色黑了黑,很快扬起笑,“舞阳这几个月过得可还好?”说完这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清欢的面上神情。
不知为何,对于宋清欢被父皇罚去水月庵思过一事,她总觉得有几分蹊跷。
宋清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宋清漪一眼,“二皇姐这话,问得有些奇怪。水月庵是什么地方,二皇姐难道不知道?难道皇姐觉得,我在那样清苦的环境下还能过得很好?”
她出去一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时候,一味的示弱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如今她既已得了清元果,父皇那边便不必再担忧。遂也懒得再如从前一样,同宋清漪假惺惺地虚与委蛇了。
如今父皇对她是又感激又愧疚,有父皇撑腰,她还怕什么?!索性来个以暴制一切,也让自己爽快爽快!
她的口吻,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宋清漪的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她何时被人用这样的语气刺过?脸上维持的浅淡笑意登时僵住。
宋清欢这小贱人,怎的几个月不见,竟觉得她分明有哪里不同了。
这里没有旁人,她也懒得再装,只沉沉地凝视着宋清欢,冷笑一声,“舞阳这话似有怨气。不过,罚你去水月庵的可是父皇,不是我。”
“哦?”宋清欢眼波一转,“这么说,二皇姐觉得我应该怨父皇?”
“你……”宋清漪语气一滞,愈加暗沉。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她便是凭着这张嘴,哄得父皇对她另眼相看的么?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宋清漪压下心中的不满,“今儿我过来,一则是来看看你,二则,也是来给你提个醒。”
宋清欢撩眼看她一眼,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二皇姐有话便直说吧。”
“你因何原因触怒了父皇,宫里都传开了。等到开春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日,到时候肯定还有更多女子入宫,保不齐父皇又因什么缘故宠幸了什么人。我们为人子女的,没有这个权利去置喙父皇的意思。”
“知道了。”宋清欢头也未抬,捧着个小手炉出神。
原本期待着宋清欢色变模样的宋清漪登时就愣住了。她今日前来,确实是为了打探宋清欢入水月庵一事是否属实,可说了半天,宋清欢这里都是滴水不漏,实在是不知真假。
她原本以为用选秀之事刺激刺激宋清欢,宋清欢恼怒之下定会露出马脚,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舞阳……”她今儿连连在宋清欢面前落了下风,心中到底不甘。牙一咬,刚要再说,却听得一声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抬眼望去,却见宋清欢以手掩面打了个呵欠。
“二皇姐,你若没什么事了,我便先回宫了,实在是太困了。”
宋清漪眼角的肌肉抖了抖,眼中似能喷出火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无视她!素来维持的端庄贤淑的miàn jù登时挂不住了。
身后的画屏和绘扇也是义愤填膺。
画屏胆子大一些,也更得宋清漪欢心,见宋清漪吃了瘪,当下有些气不过,忍不住开口插话道,“七殿下,我们殿下好心好意来看您,您怎么可以……?”
话音未落,后半截话突然卡在了喉中。
对面的宋清欢,不疾不徐地抬了头朝她看来,可那眼中的森冷之色,却看得她心底一寒。
殿下……殿下怎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
宋清漪没有注意到宋清欢的这一记冰冷的眼刀,见画屏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心底怒骂一声,刚要扭头看去,却听得宋清欢凉凉开口,“流月,照宫里规矩,主子说话,奴婢擅自插嘴,刚如何罚?”
“回殿下的话,刚掌嘴二十下。”流月很快明白过来,大声回道,毫不含糊。
宋清漪脸色一垮,尚未来得及回话,听得宋清欢又道,“二皇姐是想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你动手。”
“舞阳,画屏可是我的奴婢,要教训……”
同样的,宋清欢也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看一眼流月。
流月眸色一亮,身形一闪便到了画屏面前,还未等画屏回神,便只听得“啪”的一声,流月的巴掌已经呼到了画屏脸上,左右开弓起来。
不过片刻,画屏的两边脸便肿了起来。
她哀嚎着后退,可流月是习武之人,哪里能容她逃脱?一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下手毫不含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宋清漪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流月就已经抽了画屏七八个嘴巴子了。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宋清欢如此蔑视她的做法,彻底将她激怒了,颤抖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向她道,“宋清欢,你做什么?!”
宋清欢喝一口杯中茶水,这才慢悠悠地看向宋清漪。
“二皇姐这奴婢不懂规矩。既然二皇姐舍不得下手,做皇妹的我就只好代劳了。”她说话慢条斯理,口齿清晰,话音落,流月的八掌声也停了。
正正好,二十个巴掌扇完。
宋清欢朝宋清漪笑笑,淡淡吐出三个字,“不客气。”
宋清漪被气炸了,再也顾不上往日贤淑大度的名声,站起来朝宋清欢跨了几步,手指都快戳到了她的鼻尖上,“宋清欢,我好意来看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宋清欢却忽地伸手,一把打开了她的手指,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狠厉。
那狠厉只一瞬,再抬眸时,眸中又恢复一片水润无辜,“二皇姐误会我了,我也是为你好呀。这是在我面前,这奴婢不懂规矩插了嘴,打这二十巴掌也就算了。若是在父皇面前她也这般没规矩,父皇最终要怪罪的,不还得是二皇姐?”
宋清漪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素有心机,可明面上却是公认的端装贤淑,要对付谁,也都是暗中算计。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直接的撒泼,可偏偏宋清欢今儿就这么做了,而且,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宋清漪觉得心肝儿一颤一颤的,生疼得紧。
难道就让她这么白白占了便宜去?宋清漪哪里甘心?忽的脑海中浮现一事,看向宋清欢冷笑一声,语带讥讽,“舞阳倒是越发地懂规矩了,果然是大了。看来,母后替你物色驸马人选,还真正是时候了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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