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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欢半蹲着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眸光灼灼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清心殿殿门处。
虽然宸帝此时不在清心殿中,但门口还是站了两名守卫的内侍,目光沉肃,一言不发。偶尔还有巡逻的玄甲军路过,不过并未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宋清欢四处看了看,寻找着混进清心殿内的办法。
忽然,她眸光一亮,落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那株大树看上去似乎已有几十余年的历史,树干粗壮,两人环抱都抱不住,枝桠繁茂,尽管冬日树叶已掉光,四下延伸的枝桠看上去仍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大树的枝桠四下生长,有一些正好覆盖住清心殿的屋顶。
宋清欢眼底有灼灼亮意。
现在时辰尚早,四处一片通明,照目前这架势,似乎是进不去清心殿里面了。不过若是能从屋顶上偷偷瞧上一眼,也能对殿内的构造有所了解。
主意打定,她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猫眼朝那颗大树旁摸去。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
宋清欢心内一紧,慌忙闪身避至一株灌木丛后,蹲下身子,透过枝条的缝隙看向前方。
渐渐的,有一队人影出现在宋清欢的视线内。
待看清为首之人,宋清欢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有森寒戾气闪过。
打头那位穿明红色大袖宫装的女子,不是苏娆又是谁?
她的妆容是一贯的妖娆妩媚,眼角用墨色青黛向上微勾,勾勒出惑人的妩媚。眉心绘殷红牡丹花钿,衬得容颜张扬而艳丽至极。烈焰红唇,衬着耳畔闪闪发光的红宝石耳坠,真真是媚骨天成。
她行走间身段妖娆多姿,自有一副高贵而艳丽的姿态。
宋清欢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凝神屏气,看着苏娆越走越近。
不多时,苏娆凉薄中带点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母后已经去映月殿了?”
“回殿下的话,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有宫女恭谨出声作答。宋清欢瞥一眼渐渐走近的众人,认出回话的宫女正是苏娆身边的贴身心腹,红袖。
苏娆“嗯”一声,又问,“苏妍那里,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照您的吩咐,派人将芸娘缝制的那条裙衫偷偷毁坏了。”红袖压低了嗓音又道。
有苏娆的冷笑声传来,声音愈发寒意彻骨,“苏妍最近,似有些不大安分。”
到底是苏娆的贴身心腹,旁人不敢说的话,红袖却是有这份胆量附和,闻言上前两步,依旧低了嗓音,“殿下若是不喜,需不需要奴婢派人……?”
“不必了。”苏娆摆一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若不折腾些风浪出来,本宫还嫌这宫里太无趣了呢。由着她折腾去,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能成什么气候。”
红袖恭谨应一声是,垂首不语。
这时,一行人已经行到了宋清欢的正前方,只有几步之遥。
苏娆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宋清欢这处望来!
宋清欢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神一冷,闭住呼吸低头不去看她。
因着搭上了苏妍这条线,宋清欢不敢掉以轻心,时刻做好了入宫的准备,吩咐流月沉星将她所有的白色里衣通通都换成了黑色,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刚好就派上了用场!
方才在恭房中,她已将身上醒目的红色宫女装换了下来,此时穿在她身上的,正是她早就穿在里面的黑色里衣,正好能当夜行衣用,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此时躲藏的地方,是清心殿那方空地前的一处小花圃。
宋清欢心跳都慢了下来,心中又是狐疑又是惊惧。
难道,苏娆发现她了?!
可她方才躲藏之前便看过了,此处花圃中有许多长青植物,密密麻麻,正好能遮住她的身形,再加上月色刚好隐入云层中,夜色漆黑,并不容易被发现。
可宋清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手已经握在了腰中鞭把之上。
“殿下,怎么了?”红袖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忙挥手屏退了众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开口问道,也顺着苏娆的目光望去。
气氛一触即发。
“红梅开了。”良久,苏娆终于幽幽开了口。
红袖一愣,瞳孔眯了眯,才看清楚苏娆视线所落之处,是不远处几株花开繁茂的红梅树。遒劲的枝干,殷红的梅花,幽幽的香气,朦胧月色下别有一番光景。
冬季万花凋敝,微有梅花凌寒独自盛放,愈加醒目。
藏在灌木后的宋清欢也不由舒口气。
她果然没发现自己。
可苏娆不走,她依旧不敢放松神经,愈加警醒起来。
“本宫记得,那个人……也甚喜梅花呢?”苏娆寒凉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有几分怪异,声线摩擦中愈发透出诡谲。
一阵寒意阴森袭来。
红袖似有几分不知所措,愣了许久方才低低应一声。
苏娆轻笑一声,“也不知为何,整个皇宫中都种满了梅花,唯独父皇这花圃中的红梅开得最好。”
她话音一落,夜色顿时静得可怕,周遭的气息仿佛凝固。静得能听到红袖紧张得吞咽口水的声音。
苏娆的声音愈发迷蒙,似有烟雾缭绕其间,语声飘忽间如暗影鬼魅,“红袖,你紧张什么?”一顿,忽然轻轻笑开来,“红袖,莫不是,你也听说了那个传闻?”
见点到了自己头上,红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奴婢……有所耳闻。”
苏娆轻“呵”一声,“那么……你信吗?”
红袖声音中都带了丝丝颤意,“奴……奴婢不敢妄议。”
宋清欢微惊,不知苏娆口中的传闻是什么。
前世,她同红袖多少打过些交道。印象中,红袖是沉默谨慎的性子,心肠冷硬,最得苏娆的欢心,平日里苏娆多少腌臜事都是经她之手。只不知苏娆此时所说是何事,竟让红袖也生了惧意。
“咯咯”,苏娆突然掩面娇笑一声,“红袖,你怕什么?我可不是父皇。”
红袖只呐呐地应声,不敢再言。
苏娆却忽然止了笑意,死死盯住那几株云蒸霞蔚般艳烈的红梅,语声变得阴鸷起来,“十年了,你说,当初施下的花肥也早该化作尘土了罢?可为何这花圃中的红梅,偏偏要艳过他处呢?难道……父皇后来又命人添了花肥?”
透过重重叠叠的枝桠,宋清欢能看到红袖的双腿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她觉得背脊一阵凉意。
苏娆到底在谈论什么?红袖又知道了些什么?
“红袖,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清心殿有突然失踪的宫女?”苏娆猛地转头看向红袖。
红袖慌得小腿肚一抽筋,结结巴巴道,“没……没听说过……”
“那……内侍呢?”话音落,似乎并不等着红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听说只有处子之身才能做最肥美的花肥,才能孕出最艳丽的花朵。父皇如此珍爱这几株红梅,定然不会舍得用那些臭男人来污染了它们。”说着,侧头朝红袖甜甜一笑,“红袖,你说是不是?”
红袖眼中惊恐翻涌,硬着头皮道,“殿下……殿下说的,自然……自然不会错。”
苏娆又“咯咯”一笑,“若是本宫院中那几株白梅再不开,说不定,本宫也要找些处子之身来呢。”说完这话,终于抬了步伐,朝前走去,有悠悠然的语声飘来,“快走吧,除夕宴快开始了。”
层云散去,月光下的红袖面色惨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镇定下来,快步追上苏娆。
待一行人走远了,宋清欢终于憋不出,跌跌撞撞起身,扶住一棵树干干呕起来。
片刻,内心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终于平复了些许。
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几株灿若红霞的红梅之上,内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泛了上来。
这几株梅花下,不定埋了多少尸骨和冤魂,一想到这,背脊一阵发凉,眼底的情绪一寸寸皲裂开来。
深宫之中,果然处处都是腌臜。
她沉沉吐气,运功压下心底所有的恶心和不适,精神终于缓过来一些。
不远处喧哗声隐隐传来,看来,除夕宴快开始了。
她不敢再在此多逗留,huó dònghuó dòng了筋骨,摒弃掉脑中杂念,朝方才看中的那棵大树偷偷摸去。
此时正是除夕宴快开场的时候,大部分的玄甲军都被调到了映月殿周围。清心殿门口的守卫也有些昏昏欲睡,睁一只闭只眼地守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宋清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枝桠,敏捷地爬了上去。
她是特工出身,虽荒废了两世,但到底底子还在,手脚并用,动作敏捷,不过片刻便爬到了大树顶端。
站在树上朝远处眺望,能隐约看到远处映月殿亮如白昼的灯火,照亮了大半边墨蓝色的天空,一派泱泱盛世之景。
她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收回目光,小心沿着伸到清心殿的枝桠爬到了屋顶上。
清心殿的屋顶为歇山顶式,正中一条正脊,旁侧有四条垂脊,垂脊中间,便是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因歇山顶式屋顶的墙面为悬山式,不大好落脚,宋清欢只得小心翼翼地立在正脊上,缓缓朝前走去。
走了一小段,终于到达清心殿正殿上方,她悄悄匍匐在正脊上,找了个隐蔽的姿势,小心伸手去揭房顶的琉璃瓦。
琉璃瓦堆得井然有序密密麻麻,宋清欢伸手揭了三四片,下方的殿中方有光亮透出。
她一鼓作气,又揭开了几片,殿中的光景才一目了然。
宋清欢小心翼翼地趴在正脊上,透过屋顶上揭开的那个小洞朝里望去。
斜下方便是一张海水蓝的龙榻,极其宽阔,可容几人并肩躺在其上。龙榻四角竖四根雕刻着龙头的柱子,每个龙头的口中各含了一颗明珠,莹润光晕流转。
四国的皇族之色各不相同,聿国以明黄为尊,凉国为银,昭国为紫,而宸国因临海,其皇族之色就是代表着大海的海水蓝。
左侧有一间稍小的侧殿,内里置书案书架等物,上有文房四宝,还放着几本尚未看完的奏折,似乎是做书房用。
右侧则以珠帘遮之,透过珠帘朝内望去,似乎能看见袅袅雾气升起,隐约瞧见一阔大的浴池,怕正是宸帝沐浴之处!浴池似为白玉制成,雕繁复花纹,精致无比。
宋清欢暗暗咋舌。
在凉聿宸昭四国中,她对宸帝的了解最少,平日里四国间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多,没想到,他这寝宫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处处透出皇家的富贵之气。看来,这位宸帝,怕也不会是什么明君。
她仔仔细细将寝殿所有的角落都打量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未发现什么预料之中的密室机关。
宋清欢不敢在屋顶上久待,虽然没有什么收获,却也只得作罢,又小心翼翼地将方才揭开的琉璃瓦放回,照着原路从树干上爬了下去。
四处一瞧,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忙悄悄离开了清心殿。
只是方才苏娆走的那条路正是她的来路,她怕碰上苏娆,不敢循原路返回,只得凭着记忆朝宫门处摸去,又找了个僻静之处将揣在怀中的宫女服装换上,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瞧见她,她也大可当作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而蒙混过去。
可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她今次入宫匆忙,并没有带上沈初寒给她的宸国皇宫地图,也只能凭着脑海的记忆一路行来。可方才一番惊惧,难免有几分惊魂未定,再加上夜色太黑,竟隐隐有了迷路的趋势。
宋清欢不敢再走,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立在原地仔细辨明方位,总算理清楚了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
她朝前看了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绕过前头那座亮着灯火的宫殿,再穿过一片花园,应该就能到承天门了。
搞清楚了路线,宋清欢心中一喜,匆匆朝那处宫殿走去。
偶尔路上有经过的内侍宫女,宋清欢也不慌,只微微避过,依旧按照路线走着。
这种情况下,她更加不能慌张,否则只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果然,她这般坦荡地走着,又穿了宫女服装,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
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有一队玄甲军朝这边而来,不由神情一凛。
若只是普通的宫女内侍,她还能蒙混过去。可玄甲军本就是负责宫中巡逻,她如今孤身一人落了单,出现在此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若是被玄甲军喝住盘问,事情可就不妙了。
宋清欢不敢再迎上去,四下看了看,改了路线,朝那处宫殿的后方走去。
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信息,隐约记得这里是宸帝某位妃子的居所。
这会子除夕宴已快开始,想来这宫殿的主人应该也去了映月殿,所以她略略放了心,蹲在墙角处等着那队玄甲军经过。
果然,很快有玄甲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她屏住呼吸,听着耳畔玄甲军的脚步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冒着腰站了起来。
身子还未站直,耳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异样的叮咛。因着她的头顶便是半掩的窗户,这声叮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宋清欢猛地一怔,似被一道惊雷霹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仿佛突然间打翻了颜料盘。
直到耳畔再度传来暧昧的shēn yín之声,她才从石化中惊醒过来,缓缓转了身,小心翼翼地越过窗棱朝里看去。
这一看,玉白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脸上烫得厉害。
里头是布置得精巧雅致的寝殿,幽香隐隐。殿内红烛高照,烛影摇晃,倒映出床榻上起起伏伏的身影。
宋清欢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不敢多看,只悄悄用眼角余光一瞥,竟瞧见宽大的床榻之上,有一男一女不着寸缕,赤条条的身子绞作一团,浅浅低吟,竟是在行**之事!
题外话
昨天很多姑娘都答对了,今天太晚了,明日再整理名单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