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
荒凉开阔的戈壁滩上,十数只苍鹰在高空盘旋,底下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穿过一片小绿洲,在湖泊边上停了下来。
根据车队的排场,可以看出这是一家戏班和一支商队的混搭,规模可谓不小。光是运送道具乐器、货物行李以及粮草辎重的马车就有二三十辆,载人的四驾马车前后六七乘,骑马的护卫、杂役和赶马的车夫多达两百余人。
游荡在荒原里的几支流寇马贼闻讯赶来,待走近看到天上盘旋的苍鹰之后,又匆匆忙忙地退了回去。
不一时,炊烟袅袅升起。
帷幔一掀,其中一辆马车里先后出来七八个年轻姑娘,竟然是青檀别院里的那些艺妓舞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秀色可餐。
不远处几位定力不够的厨工杂役痴痴地看着,目不转睛,浑忘了手上的活计,挨了上司的骂,却把姑娘们逗笑了。
眉眼尚未长开的小姑娘踩着碎步,跟在凌姑娘身后,来到旁边一辆马车前。
简书生、盲眼老琴师等**影卫随侍左右,另有十一位黑衣人徘徊在外围,若即若离,守护着这辆马车。
凌姑娘和简书生对视一眼,侧身微微行了一个小礼,随后曲指轻叩车厢,柔声唤道:“少主,该起来用膳了。”
她刚说完,身边的小姑娘自做主张,原地一跃而起,翻身跳上了高大的马车,一把掀开了帷幔。
“青儿,别胡闹!”
凌姑娘连忙惦起脚尖,挥手拍了一下青儿的手背,制止她的无礼。
青儿调皮不依,还朝凌姑娘吐了吐舌头,扭头就冲里头呼喊:“少主,吃饭!”
一位六七岁的小男孩应声走了出来,正是玲珑少主。看样子几天相处下来,青儿姑娘跟这位少主已经十分熟络,毫不见外。
此时木流十分憔悴,行走多有不便,凌姑娘心疼,执意背他下马车。
木流只得从命,伏在凌姑娘背上,犹豫再三,而后说了声“谢谢姑姑”。
闻言,凌姑娘眼眶一热,回想往昔种种,琼鼻不由得一酸,落下了一行眼泪。木流自我封闭多年,从不与人往来,这一声姑姑,她已经等了很久。
青儿见状,取下自己的手帕,替凌姑娘拭去泪痕。
“少主,你惹姐姐哭了。”
木流过意不去,低下了头。
一旁的简书生颇感欣慰,微微一笑。
他很清楚,自家少主的转性,都是得益于那位昏睡多日的大人物。
“姑姑,我想去看看他。”
“嗯。”
凌姑娘心思细腻,没有用敬语回应木流的要求,而是用了更亲切的平语,很自然地淡化了那份令人感伤的疏离,进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她背着木流前往司冥琴真所在的车厢,青儿陪侍左右。
一位年轻男子有气无力地扒在一辆马车的窗口,面色苍白,看起来比木流还要憔悴。此rén miàn容俊朗不凡,眉眼间流露出一股痞气,正是先前率领一队轻骑奔赴龙岩古城的那名少将。如今他换了一身行装,像极了西宁镇上那些走南闯北的游商。
这男子朝木流等人挥手打了声招呼,随后命人搀扶自己下车,跟在他们身后,要去探望司冥琴真。
不过,未等他们靠近,一道人形虚影穿透那车厢飘了出来,悬在车顶。
左右的护卫见状,齐齐屈膝跪拜。
这虚影正是司冥琴真的模样,是他的神念幻化而成,白雾缭绕不息。
远远见到木流,司冥琴真喜出望外,不顾形象地扑了过来。随后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位被两名侍从搀扶着的男子,于是赶忙刹住,停在木流面前。
司冥琴真意识到周围还有很多陌生面孔,自知不能失了分寸,于是憋着喜悦,故作端庄,摆出大人物的架子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