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个酒肉和尚,一个逸才道士,几段机锋,两张肚皮(一)(2/2)
徒弟,法号长字辈最为年轻,却是第一的高手,只是他颠颠倒倒的行事做派使得不少江湖人诟病。
“阿弥陀佛,崔施主你也是知道的,少林寺现任方丈,我的师父不思方丈虽然武功盖世,佛学深湛,却是大智若愚,以弱智形象示人,贫僧只是偶尔被师父灵光一现点明禅机,大部分时间如何受教?只得立志于顿悟派,总不做,只没忙了。”“大巧不工,大音希声,大器晚成,方丈却懂得老子智慧。”
(佛家禅宗修行分为顿悟派和渐修派,顾名思义,顿悟派格调高标,有时也简单粗暴,非凡夫愚智可领会,济公的那种做法就可归类于顿悟派。)(总不做,只没忙的句子出自无相和尚事迹,自行查阅。)
二人一个是武当掌门绝世高徒,一个是少林方丈独门弟子,轻功均是最上乘的,说话间脚下并不停歇,并肩接踵而行,不曾差开半步,就这样飞也似的进了青州城。
检查完文牒穿过城门,崔元亨问长短道:“长短师傅可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乎?”“然也。”“却不知下半联作何解释?”“‘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虽道济和尚留名句有此,然小僧亦有自己的见解,崔施主不妨酒楼一叙。”崔元亨知道长短心下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一向是宽以待人,也由的他,二人于是一齐上了酒楼,在满座疑惑的目光里点上满满一桌酒肉。
烧鸡,蒸鱼,绍兴酒,寒潭香,长短笑嘻嘻地下单,专捡荤菜酒腥,而崔元亨也是泰然自若。
一僧一道,跑到酒楼不说,点的全是破戒之物,道士虽然正一派亦可荤食妻娶,和尚却没有别的解释了,于是又引来另一班看客,期待着两个人要怎么下嘴。
下嘴是要下的,只不过是互相唇枪舌剑。
“说起来,前些日子是崔长乐大侠的寿宴呢。”长短先开口道,“正是,却未见到长短师傅出席?”“佛家云,肉身不过一具皮囊,**年龄的增加却不代表人自我的成长,就好比年复一年都有花开花落,但若要最终花满天,唯有树干树根长成参天大树不可。”“长短师父的意思,家父尚且不能为参天大树乎?”
崔元亨并不气恼,他很感兴趣地听着长短和尚的机锋。
“此言差矣~参天大树也曾为小苗,重点是何人曾拔苗助长”长短和尚话锋一转,“即便是传说中之榠棂大椿,以千年百年作为开花周期,仍是守着自然规律,逍遥游中庄子的比喻恰巧如此,论这一点,施主应比小僧更熟悉。然而,现如今崔家花开烂漫,产业崇山遍野于晋阳,然而十年前,可曾见过一株长乐苗乎?”
崔元亨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长短师傅想暗示什么?”“小僧只是不明,令尊虽为八极拳高手,但即使现任八极掌门王廖却也略输其一筹,若说短短几年的苦练便拉开差距,未免太过不切实际,那么,有何奇遇乎?何况崔家家财万贯,竟似从天而降,不得不思考。”
崔元亨听到这样的怀疑,虽然长短的话里已经颇有冒犯,他仍是文质彬彬道:“家父天分雄健,勤于律己,做人坦荡,夕惕若厉,自然有所成矣。”
“万事讲究一个因果,”长短拿起酒坛,给自己和崔元亨的杯子里倒得满满的,然后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木桌上写下因果两个字,中间划上一条线,自因,至果,又把这条线延伸回去,自果,至因。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世上无无因果之事,世上无无因果之人。如今有果,反推及因,何解?”
“佛说福缘,道家却说缘分乃世间大道的体现之一,高僧所问之事,在下亦不知,夫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家父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有其果或为天数使然,何必以人意揣测之?高僧说是果,在下却以为一切只是下一个因罢了。长计较因果,短收获业报。”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一轮机锋过去,两个人的骂战稍作休整。
少林,武当,冤家路窄。
较量,在于武艺,在于唇齿,在于智慧,在于气势。
没有哪方是小肚鸡肠的,正因为器量大,二人才要这般比试。
无关乎面子,而是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