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夜影最后的底牌。
很少有人注意到小安的存在。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尚未成年就被改造成半机械半生化人的大脑。这场事变从一开始,小安就听从也赢得吩咐,孤独安静的呆在房间里。那里有一条与主机电脑接通的秘密连线,整个舱室周围设置了厚重的防弹钢闸,没有夜影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进去,小安也无法出来。
夜影已经预感到自己会失败,小安是结束这场变乱的终点。就算是自己遭遇不测,意外身死,舱室里那台与自己体内电子频率相同的感应器也会出信号,命令小安引爆飞船。
是的,我很自私,要多达上万名无辜者陪葬。
是的,我很冷酷,根本不会为了那些活着的人考虑。
可是那又怎么样?
当初在地球上出的时候,一再说明这是一次遥远的航行。无法返回的几率很大,甚至有可能连人带船消失在茫茫太空。
没有人强迫,没有人威逼,正是考虑到航行途中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才在适合的人群当中挑选志愿者。如果觉得畏惧,你们为什么当时不放弃?
当然,这其中也有出了预计的部分。
那就是人口的自然繁衍。在一百多年时间里,飞船上的成员数量剧增,虽然每个人都会衰老,最后也被改造为半机械半生化人,可那些新增加的人员,却没有志愿者那般坚定的信念。他们对于航行没有任何兴趣,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娱乐室,对于遥远的出点地球,产生了强烈的依恋感。
正是因为这些新增加的成员,对最初的船员产生了影响。他们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为了任务而放弃生命的想法渐渐淡化,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想要活着返回地球的念头。正是有了如此庞大的反对者群体,舰长陈恒生的阴谋才最终得以实施。在他的身边,也聚集着足够影响更多人的支持群体。
所以,夜影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黑暗的宇宙深处,猛然爆开一朵无比灿烂的能量之花。剧烈的红光在火焰中绽现,照亮了“探索者一号”狭长型的舰体。那仿佛是一个信号,迅猛急剧的爆炸随即在整个船体轰然蔓延开来。一道道红光从船体表面掠过,带起一团团腾空而起的浓烈烟雾。厚重的船体被爆炸吞噬,四散飞射的零件碎片多得不计其数。这种程度的爆炸堪比太阳的光辉,任何人也无法直视,无法逃避。
强烈的能量瞬间席卷过来,高热与寒冷开始碰撞,形成一股更加剧烈的死亡波纹。庞大的舰体开始弯折、断裂,各种数不清的杂物从船体断口飘飞出来。无法躲避的活人和身体瞬间气化,更多人则是在剧烈高温中被活活蒸熟、烤化。他们惨叫着,在封闭的空间里来回奔跑,拼命寻找通往救生舱的出口。人与人相互推攮,重型履带从同伴身上毫无顾忌的碾过。为了从密集人群中破开通道,被挡在后面的人毫不犹豫举起枪,朝着前面冷酷疯狂的扫射。机械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对于死亡的恐惧,却使他们本能出哀嚎与尖叫。拥有身体的人类数量不多,却也要比完全由零件构成的半机械人更加灵活。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入逃生舱。在释放引爆信号的一刹那,中央电脑也开始执行夜影预先设置的相关指令。所有逃生舱都被释放出去,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舰长陈恒生被一团温度极高的火焰瞬间吞噬。
大副刘廷伟被头顶坠落的舱盖活活压扁。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抓住夜影的重型机器人也松开钢爪,想要朝着通道尽头逃去。他刚转过身,却被一块被爆炸能量从远处弹射过来的金属片从身体中部穿过,当即被切成两半。
通讯频道里充满了哭喊、咒骂、哀求,可无论是再虔诚,再痛苦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也毫无作用,只能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等待死亡降临。
“灭亡,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带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夜影被一股强烈的能量气场推攮着,陷入昏迷。
一切混乱的结果,都是重新恢复平静。
“探索者一号”的残骸,在太空中静静漂浮着。周围遍布大大小小的碎片和杂物。无论任何物件,都保持着极其缓慢的运动度。它们在空中慢慢转动,跟随着惯性力量不断改变所处位置。一切都是那么迟缓,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让人看了只觉得眼睛酸,有种说不出来的凝滞。
一团形状古怪的粘浆,攀附在一块厚重的黑色甲板上。它的体积不大,前后尺度约莫只有二十厘米。肉红色表面看起来很是恶心,它不断蠕动着,从身体表面不断延伸出一根根肉质触须,牵引着本体,在甲板表面缓缓爬行。
触须很短,长度还不到十厘米。远远看去,就像是裹在甲板上的红色面团。碎片之间的碰撞偶有生,每当这种时候,粘浆就就会不失时机伸出触须,抓住从旁边经过的每一块碎片,不断改换所在位置。
庞大的船体残骸在远处缓缓漂浮着。不计其数的碎片当中,经常可以看到人类的尸体。他们并不完整。可能是一条胳膊之类的断肢,也可能是一块从身上被炸烂的肉,或者一小段肠子,以及尚未于涸,被凝结成冰的血。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粘浆非常幸运的抓住了一个猎物。
那是一根断指。两厘米长,也许是食指,或者中指,粘浆就像是饿了很久的异形怪物,把这截断指完完整整裹了进去。它的体积也随之增加。就像一条形状古怪的蛇,从嘴里吞咽下去的猎物有多大,它的身形就能增加几分。
消化需要时间,粘浆沉睡了很久,又开始在各种碎片之间移动。
它与各种杂物之间的接触,似乎有些漫无目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被它包裹,却再也没有像断指那样被吞噬。如果用最基础的生理行为对其作为解释,粘浆似乎是吃饱了,失去了继续进食的**。它只是在不同的碎片杂物中不断往来,漫无目的,没有具体方向,仿佛一切行为动作都没有自主意识。
一具尸体漂了过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双手,只有右腿和包括胸、腹在内的绝大部分。表皮已经烧焦,呈现出几乎全部都是黑色的碳化迹象。没有明显特征可供判断尸体的具体性别,那就是一块在太空中漂流的肉,谁也不知道他最终将流向哪里?最后变成什么?
尸体慢慢撞上了粘浆所在的钢管。碰撞很轻微,就像两片被水流推动着,相互之间产生交集的叶子。然而,想象中两个不同物体本该在接触后立刻分离的现象没有生,红色粘浆在一刹那间猛然活了过来,它迅弹出好几天触须,牢牢粘住尸体表面,借助两者之间的拉力,从钢管表面一跃跳了过去。
粘浆开始不断颤抖,如同在锅里煮沸已久的粥,表面不断吞吐出一个个气泡,却从未炸开,而是在气泡的推动作用下,朝着尸体内部不断推进。这种情形很是令人惊悚,本能的让人联想起腐蚀性极强的酸,泼洒在身上,皮肤肌肉被溶化成稀烂的脓水,没有很快于涸,而是慢慢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