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之役已过去了十来年,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随着朱棣的南征北伐,大明朝“永乐盛世”的光芒开始显露,纵然这是个窃取的皇权,但只要无害于天下苍生根本利益,老百姓还是拥护的。像方孝孺等忠志之士,史书中自有其位置,但永乐大帝的丰功伟绩,史书也不会抹杀,历史永远只记得自己需要的人,无论这个人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因为历史是需要传承的,这个传承中只记得最重要的人。
但是很多事情是难以传承的,只有传说,比如说江湖。
永乐时代的江湖,自有永乐时代的传说。
传说,齐鲁大地有个泰山。
传说,泰山曾被多次封禅,是为天下众山之首。
又传说,泰山上盘踞着一伙人,世称泰山派。
还传说,当今泰山派掌门人何九渊,人称儒剑书生,他有个结义兄弟,唤为天聪子陆柯。
传说……
“传说,这东方有个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时,陆柯正给大伙儿讲这个美猴王的故事。
他脚下踩的正是东昌府官道。只见一行五人西向行去,其中一位长者,气质非凡,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葛色盘领衣,背手当先,正是何九渊。而另一年长者,头戴白色网巾,身穿白色大袖衣,手持铁骨纸扇,倜傥风流,满脸自得,正是讲那传说的陆柯。后面跟着三位年轻人,其中,较年长的一位是何九渊入室弟子刘进阳,另两位少年,一是何九渊关门弟子铁涟,一是陆柯单传弟子于长宣。二人似是未尝远行,一路行来,玩乐不已,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一路行来腿甚酸,眼冒金星口也干。若得清茶来解渴……渴……”于长宣歪着头吟到,却是一首歪诗还卡了壳,好不尴尬。
“渴……可怜天下师傅心啊。”陆柯笑道,纸扇砸了过来。于长宣兔子般跳开,作委屈道“师傅,您哪里可怜了”。
“可怜老夫一世英名要毁在你这臭小子手里了,哼。”
“呵呵……长宣,不要心急,且向前行,必有茶亭。”何九渊道。
于长宣擦了擦汗。心道“要是有马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如此缓缓而行,着实累人”。其实他们是有马的,只是下山后,不到半天的时间,五匹马居然几乎同时倒毙,细查之下,竟然是都被下了药,要不是急着赶去赴会,必查他个水落石出。
“走吧,师弟,师傅没骗你的。”刘进阳笑着对长宣道,他看到这师弟突然收了顽笑面孔,以为是不相信他师父说的话。在他看来,这长宣师弟可不算规矩。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师命如山,师徒之间界线分明,不得逾越礼数。刘进阳四十不到,在三名后生中最长,而一脸的沧桑更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是阅历颇丰。只是他显然与这个师弟之间存在代沟,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有趣。但是他还是清楚这师弟是陆师伯唯一弟子,自幼得其宠爱,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说话间,五人已转过一曲突处,面前豁然开朗。一客栈号“泰隆”的赫然立于开阔地上,店面不大,生意却甚是红火。原来,此地是一岔路口,再往前,一路向西北,通于燕冀,一路直向西,达于河南,再往前,则可至江淮,过往之人不少,店主瞅准这商机,起先开了个茶铺,慢慢地经营,至有此规模。
五人自泰山下来,行至此地,也已颇为劳累,遂捡了个桌子,点了几样酒菜吃将起来。
“大家快些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呢!”何九渊平心静气地说到。他左后方的桌子上,四双眼睛已然烙在了他心里。虽然那四个人极为小心,但他们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只要碰到了老江湖,就会暴露无遗。那杀气实在是天生的。
“师傅,我们就这样徒步去武当吗?听说武当离我们远着呢,不会误了会期吧?”铁涟懵懂地问到,他满脸黝黑,虽身长仅五尺左右,但看起来颇为壮实。
“我们要去会客,但不能在这里影响别人做生意。”陆柯呵呵道,他看起来比何九渊还年长,但并不对其有何僭越。当然,那四个人的眼光也没能逃得过他的耳朵,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天聪子。
“会客?”长宣道,“不是去赴会吗?”
“就你小子问题多,快点吃!”陆柯的扇子又敲了过来,长宣想躲来着,这次却是没躲过。
五人吃罢沿西向那条路缓缓而行。
眼见着前面的路段穿山丘而过,众人放慢了脚步。山丘不高,但足以藏得住一些毛贼。
陆柯突然停下脚步,竖起铁骨扇示意大家停下。
莫不是遇见强盗了,刘进阳心道,眼神中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反倒有些兴奋。而于长宣和铁涟则在兴奋中带着一丝紧张。
果然,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先是听见窸窸窣窣地响,然后几条飞影闪落而至,将五人围了起来。定睛一看,却是方才那四人,前后左右,两黑两白、两胖两瘦,黑白中又是一胖一瘦,各个左刀右剑,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