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坏蛋!你放开我妈咪,不许你欺负我妈咪!我讨厌你,讨厌你----”
撒泼地捶打着阎擎宇,天泽像是发威的小老虎,力道柔弱,气势却凶悍地丝毫不饶人。
没想到孩子会突然冲出来,还是这样哭天抢地的场面,一愣,两个人都是半天才回神。
“天泽----”
见孩子误会了,收回手,阎擎宇起身刚想要解释,却见孩子扑打着小手,泪掉得越发凶了:
“不要碰我!坏蛋!坏蛋!”
一时手足无措,阎擎宇就这样傻在了原地,瞪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人,除了心疼,束手无策。
而莫晚,也被孩子单纯的反应吓到了,一半的欣慰,一半的忧伤。孩子的情绪这般直接,可这样父子对峙的场面,即便是误会,也还是深深震撼了她的心,以致于半天,莫晚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霍子杰一上前,天泽就冲进了他的怀中,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小手还愤愤地指着阎擎宇:
“子杰爹地,他是坏人,他欺负妈咪,天泽讨厌他!你帮天泽打他…赶他出去!”
听着孩子的话,看着两人的亲昵,阎擎宇心痛如刀绞。被自己的儿子厌恶痛恨,没有什么,比这儿再伤人了。
“天泽乖…不哭……”
抬眼逡巡地扫视了下,一时间,霍子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
回过神来,快速抹去脸上的泪痕,莫晚朝孩子伸出了手:“天泽乖,来妈咪这里,妈咪抱……”
随即霍子杰将孩子抱上了病床,莫晚不敢用力就用没受伤的手圈抱着自己,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抽过桌上的纸巾帮他擦拭起哭花的小脸:
“宝贝乖,不要哭了,妈咪很好…天泽哭,妈咪会伤心难过的,也会想哭的…嗯,不要哭了…天泽想不想妈咪……”
诱哄着怀中的小男孩,莫晚低头在宝贝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下,攥握着他的小手安抚他的情绪。而一旁的阎擎宇,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的两人,面色苦涩地僵硬。
望着面前俊男美女俏儿郎的一家人,霍子杰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瞬间,竟有种羡慕的酸涩感!轻轻摇了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随即转身,悄然退了出去。
真是邪门了,他居然会突然有种想要…成家的冲动?!
“想,妈咪…”
转移了注意力,止住啼哭,天泽抽噎着,小手就往莫晚的颈项上攀爬着缠去,亲昵地靠着她,紧紧地搂着她:
“妈咪,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跟子杰爹地回西班牙吧,那里没有坏人,不会欺负妈咪…我讨厌他,讨厌他……”
再一次从孩子的口中听到‘讨厌’二字,阎擎宇的心哗哗地淌血,可是这一刻,在孩子面前,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泽的话不止刺痛了阎擎宇的心,也同时刺痛了莫晚的心,她没想到孩子的喜恶情绪这么的强烈,拥着儿子,她知道,不能再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否则,早晚有一天,会酿成悲剧,拥着儿子,莫晚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天泽乖…听妈咪说…你不可以讨厌他,一定不可以!因为…他是天泽的爹地,亲生爹地!”
轻抚着儿子柔软的发丝,怕孩子会有反弹的抵触情绪,莫晚说得小心翼翼。
话音一落,天泽扭头望着床头的男人,闷不吭声。屋内一片沉静,连阎擎宇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见儿子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又疑惑地瞪着阎擎宇,莫晚趁机给儿子解释道:
“天泽一直不都很想见爹地吗?天泽的爹地跟天泽一样帅,是不是?天泽其实不姓方,姓阎,天泽的爹地叫阎擎宇,天泽的全名是阎天泽!”
怕说得太多儿子消化不了,莫晚一点点解释着,想要孩子接受这一事实。最起码,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痛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妈咪骗人!天泽不想见爹地了!爹地是坏人!坏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孩子扭头扎进莫晚的怀中,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状,阎擎宇一颗心都拧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他竟然半句话都插不上。他真得怕,怕孩子不接受自己,甚至厌恶自己。
“天泽乖…不哭!妈咪没有骗你,爹地也不是坏人,他没有欺负妈咪,真的!妈咪不是告诉过你爹地在很远的地方吗?其实爹地一直在找妈咪跟天泽,爹地很想念天泽、也很喜欢天泽的!天泽不是也一直都想念爹地、想让爹地抱的吗?乖,叫爹地呀…”
安抚地轻拍着儿子的后脑勺,莫晚柔声调解着,目光示意地瞥向了一旁的阎擎宇。
上前,阎擎宇再度坐回床头,朝孩子伸出了手:“天泽,让爹地抱下,好吗?”
“嗯…不要!”
整张小脸埋在莫晚的胸前,孩子闹脾气的嘟囔着,连看都不看阎擎宇。
这时,病房的门在轻微的敲门提醒后,被缓缓推开,随即,佣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对望了一眼,两人着实都拿孩子没辙,凝望着手背上小小的齿痕,阎擎宇无奈地收回了手,莫晚也只能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先安抚起孩子的情绪。
“少爷,您要的早餐跟汤来了……”
“嗯,没你的事儿了,先回去吧!中午再来收碗……”
吩咐着,阎擎宇起身往一旁的食盒走去,拿了一点蒸包、点心,盛了一碗汤,就往床头走去。
莫晚怀中抱着孩子,很是不便,自然而然地,阎擎宇就夹着蒸包往她口边送去。
不好意思地瞥瞥身下,莫晚轻轻摇了下头:“我不饿…一会儿吧!”
“怎么会不饿?从昨天折腾到现在,你都没吃过东西了,你身体有伤,需要补…听话……”
望了她一下,阎擎宇小心地将手中小蒸包递了过去,生怕稍有不慎会躺着她腿上的儿子,还不忘接了个小碗。
淡然一笑,饥肠辘辘的莫晚也没再坚持。
吃了几口,喝了一点汤。莫晚的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瞬间,仿佛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阎擎宇也放下了一颗心,小心又认真地一点点喂着他。
食物的清香四溢,片刻,便充盈了整个房间,不一会儿,莫晚怀中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贼溜溜的大眼就瞪向了阎擎宇手中的蒸包,专注的眼神随着他的筷子前前后后----
捕捉到宝贝儿子眼馋的表情,阎擎宇跟莫晚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接收到莫晚点头的暗示,阎擎宇随即夹起一个蒸包往天泽嘴边递去。
咂巴着小嘴,天泽下意识地伸手就想去抓,手刚要碰到蒸包,猛然意识到什么又蹭地一下收了回去,看了阎擎宇一眼,随即再度扭身埋入了莫晚怀中。
不好意思的脸红动作瞬间逗得阎擎宇跟莫晚同时咧开了嘴角,不由得轻笑出声,将筷子往莫晚面前递了递,阎擎宇朝她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莫晚随即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蒸包,而后递向了怀中的儿子:
“天泽…来…小心烫!”
嗅着食物的香味,孩子真的自她怀中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白乎乎、诱人的蒸包,扭头先白了阎擎宇一眼,随即乖巧的伸手接过,还又往莫晚的怀中缩了缩。
轻笑着抚了下儿子额前的发丝,莫晚随即抽过了几片纸巾垫到了他的身前。
依偎在母亲的身前,啃着蒸包,孩子的脸上瞬间绽放最纯洁灿烂的绝美笑意,轻易牵动了两颗异常火热的心。
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调向了儿子,阎擎宇跟莫晚心底瞬间亲情膨胀,相同的念头脑海滋生:只要儿子快乐幸福,要他们做什么,都是无怨无悔的!
眼底漾起满满的幸福,阎擎宇再度夹起一个蒸包,往莫晚口边送去…
张口,轻轻咬住,莫晚随即回给他一个暖暖的浅笑,清若梨花,璀璨生辉…
一餐饭,悄无声息,却荡漾着浓浓的爱意,其乐融融,只可惜,自始至终,天泽就像是跟阎擎宇有仇一般,斗气地根本不理他,偶尔看他一下,也绝对是赏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孩子可爱的表情,阎擎宇无奈的囧样,莫晚都乐不自禁!
果然一物降一物,阎擎宇,再强势再霸道,也终归有拿不住的时候!
而后接连的几天,莫晚一直在医院观察修养,而阎擎宇,近乎全天候地守在了医院,只有在她疲累睡着的时候,他才会抽空去处理下公务,偶尔遇到紧急的事情,他也就是出去打个电话。
这一次,莫晚是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他的在乎与上心。
每天,天泽还是正常的上下学,只是这几天,多是保姆跟阎擎宇去接送他,可是,他却还是不肯跟阎擎宇说话,不肯让他抱,只是也没有再哭闹,说讨厌之类的话。
莫晚能感觉得出,孩子是喜欢他的!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有点小脾气,一时片刻还拗得放不下架子,可两人的气氛却已经明显缓和了很多,而且很多时候,她清楚地看到,孩子的眼神会不自觉地跟在他身上,特别是他出门或者拿着什么东西进来的时候,他眼底的好奇与惊喜都是掩藏不住的!
只是,孩子终归是孩子,偶尔还是会耍些小性子。
因为每天还是要打些消炎针,所以多数的时间,莫晚还是趟在床上的。无聊之际,就会翻翻法律的书籍。虽然跟阎擎宇共处一室,两人真正交流的时候似乎却很少,可只要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就会异常的平静。
而趁着修养的时间,莫晚也将自己的计划重新理了一遍。霍子杰说得对,前仇旧怨,都系在阎父一个人的身上,她复仇的对象,主要的也该是他!可不管是要弄清一切,还是要夺走他手中的一切,她都必须要回阎家豪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且,他已经退休了,要找机会,她也只能从他的日常生活中下手。
所以,跟阎擎宇的复合,倒也不失为一个契机。虽然不确定两人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可她知道,她可以奢求一段美丽的回忆,多少,可以弥补一些遗憾。
而她,也希望在这一段时候,能好好感受这段失而复得的缘分,弥补天泽缺失的父爱,也寻求最好的解决知道,将伤害控制到最小,但愿最后两人可以情比金坚,他能体谅她的决定。
这天,打完了消炎吊针,莫晚刚自自己的思绪中回眸,不抬头,又捕捉到陌生护士一闪而逝的瞪视,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不屑与敌意,霎时,莫晚愣在了当场:
奇怪了,是她疑心病太重了吗?为什么最近她总觉得身边的护士看她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对劲?而且还不止一人?!可是她明明才刚回来…记忆中不认识她们,也没得罪过她们啊?!
护士一收拾离开,阎擎宇就坐回了床边,自然而然地伸手搂向了莫晚的肩头:
“怎么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轻唤着,阎擎宇抬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俏鼻,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三年的时光,居然没有这三天给他的快乐满足多。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连追求都变了,这一刻,老婆孩子热炕头,真的成了他仅剩的追求。拥着莫晚,阎擎宇轻嗤着,心底有些暗暗鄙视自己,美色撩-人,也害人啊!可他,却甘愿…饮鸩止渴。
回神,轻摇了下头,不想自己的胡思乱想影响到他,转身,莫晚商量地轻扯了下他领口的衣襟;
“嗯,没什么…擎,我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也没伤到筋骨…我想出院了!再说,你也该去上班了…”
搂着她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阎擎宇爱不释手地,轻声抱怨道:“这是嫌弃我了,嗯?!出院可以…你跟天泽,要搬过来跟我住!”
“好了!去办手续吧!”
点点头,莫晚笑着推了推他,催促他出门,掀开被子,自己也整理起了行装。回阎家老宅住的事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却没急着开口。
因为她明白,那儿,对她而言,现在已经成了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