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还没回过味来,同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一切快得像阵风,她还来不及感觉就已经消散而去。
拿起资料,莫晚的心突然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拿到了律师执照,独当一面地对簿公堂是迟早的事儿。而这儿曾经做梦都期盼的一刻,真的到来了,莫晚却突然紧张地有些…手足无措。
律师是个很特殊的职业。每一个律师,上了法庭,就像是上了战场,无不使尽浑身解数地奋力厮杀。因为一场官司的输赢,彰显的不止是一时的荣辱,更重要的是,与自己的委托人、自己的未来都息息相关。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无论case大小,他们都必须时时刻刻绷紧神经。
握着档案袋。莫晚的呼吸瞬间仿佛都紊乱了,突然就有种尿急的感觉。起身,便往洗手间走去。
“警察的那个case,你接了吗?”
刚坐到马桶上,一阵低沉的谈话声响起,下意识地,莫晚就竖起了耳朵,警察的case,不就是刚刚分给她的那个吗?
“那种稳输的官司,我怎么会接?!警察枪击劫匪过程中误杀公民,属于执勤意外,虽然我很同情那个公民,可也只能说他倒霉。现在他的家属竟然要控告警察蓄意谋杀,这不是稳打稳输的官司吗?换了是我,肯定不接。不过事务所就不一样了,反正不管输赢,律师费都照收,老板是不会考虑我们的,随便找个替死鬼应付下就ok了…你没发现今天在办公室的人不多吗?一听说这个case下来,都躲了…听说推给那个刚转正的了!”
“不是吧!那她不是要倒大霉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做律师,最忌讳第一个官司输了!我们这个行业。若不能一炮而红,又不能循序渐进的话,很可能就此埋没。就我的经验,第一个官司输掉的人,起码半年内,别想再上台…半年后,能摆脱心理阴影。爬起来的,也算是奇葩了……”
“时也命也,难不成你还想替她接这个case?是律师,谁不想成为常胜将军?!那样我们就可以进入皇庭事务所了!不需要这么大的工作量,还可以数大把的钞票…”
“yes,只能替她祈祷、祝她好运了!其实,她还是个蛮不错的姑娘,可惜……是律师,都想进入皇庭!不过听说要连续三年不败,才有这个资格!皇廷的case,接下就没有输过!那里的律师团队是最顶尖、也是最专业的!不过,费用也高得咂舌!所以皇廷接触地都是各国有钱有势的人,人脉广博,势力也庞大,有了皇庭的便利条件,律师的搜证自然也顺风顺水,比我们容易、快捷多了…听闻皇庭的幕后董事霍子豪是华人,性格怪异,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得到他的同意,就能进入皇庭!”
“哈哈,别多想了,皇庭要是那么好进,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儿苦苦挣扎了,三年不败诉…我反正是没机会了…”
“是啊,做人要知足…那种稳输的官司别轮到我们头上,我们也该偷笑了,走吧…”
“对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赶紧的,让人看到我们还有时间闲聊,就罪过了…”
“……”
厕所里,听着同事幸灾乐祸的谈论,想起同事将文件丢给自己时的态度,莫晚一阵头大,却也不得不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漠’。
她不能输!不管这个官司多么难打,这块硬骨头,她也一定要啃下!
有句话,他们说得很对,若不能一炮而红,很可能就此埋没,反之,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皇庭,她必须要进皇庭!万利是豪门,她必须进入上流社会,扩大社交圈,才有可能与之抗衡!
皇庭?!霍子豪?!
是夜,夜凉如水,清凉的月光散落淡淡银色的光芒,朦胧而梦幻。
夜色皇宫一角的沙发里,阎擎宇擎着红酒,独自斟饮,片刻后,服务生领着身着白色吊带小礼裙的赖新柔走了过来,示意了下,便转身离去。
坐到阎擎宇的对面,赖新柔有些不太适应地轻扯了下过短的裙摆:“怎么选…这种地方?!你…很喜欢这里?”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对这个地方,赖新柔一样的没有好感,不过为了应情应景,配合他,她还是选择了甚少穿的性感礼裙。
抬眸扫了赖新柔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拘谨,让他想起了初见莫晚的情景,心情一阵低落,端起桌上的酒杯,阎擎宇一饮而尽,片刻后,才开始接话:
“应酬!什么重要的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
收回眸光,简单地解释了句,阎擎宇就直奔主题。这种地方,曾经,他很爱,可是现在,他已经心如止水,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只知道,莫晚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亲近,所以,即便来这种地方,他的眼里,也只会有酒。
“嗯…你看看这个……”
本来还想跟他说点什么的,见他开了口,赖新柔也只好拿出手机翻出照片递了过去。记得上一次在这里见他,他是借酒浇愁、喝得名汀大醉,那一天是莫晚生日,她可以理解。还以为今天他清醒了,会不一样,没想到……
跟他在一起,她似乎永远找不到掌控局面的机会,只能跟随他的脚步。
翻看着照片,清晰的诊断结果----‘不孕’二字闯入眼帘,阎擎宇诧异地倏地抬起了头。strong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trong
心领神会,淡然一笑,赖新柔轻声解释道:
“这几天,报纸闹得那么凶…我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她来医院检查,知道这种结果,当时很激动,声音很大,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特意去了同事的诊疗室,就多看了她一眼。病人的隐=私,本来是该保密的,可那天,我同事也很同情她,就给我多聊了几句,还拿过片子给我看,我的印象也挺深刻的!以前没注意…今天突然看到报纸的侧面照,我才想起来,就去查了下……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的,不管能不能帮你,毕竟…那个孩子…应该不是你的…你其实没有必要忍气吞声…背这个黑锅…”
意外得到这个消息,对阎擎宇来说,的确是一项额外的惊喜。他也曾有过这种怀疑,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也没有拿到证据。看来对这件事,宋芳菲应该是下了血本,进行了严格的保密安排,将手机递回,阎擎宇轻拧了下眉头:
“谢谢!这些资料,应该不是一般的医护人员可以轻易看得到的吧……”
否则,他的人,不会查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进展。
“嗯…是医院存底的绝密档案…除了院长跟几名高层领导,其他人没有正规理由,不申请审批,是不能随意查阅的,更别说复印了!我是医生,是借着资料入库的机会,找了个复查个案的理由…也是偷看的……”
“嗯,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大概也猜到了,不想牵累她,阎擎宇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一怔,赖新柔有些急:“我是医生,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
“不需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阎擎宇已经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道完谢,拿过一个空酒杯,给她斟了一杯酒:
“这件事,但到此为止,你什么都不用做!谢谢你!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喝完这杯,就离开!”
阎擎宇的冷情让赖新柔大失所望,她以为两人就算称不上朋友,至少也不陌生了,可这一刻,她却觉得离他不止无情,还寒彻刺骨,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略显抗议地嘟囔着,凝望着他,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唤不出:“阎…阎……”
幸好,夜店里灯光昏暗,音乐嘈杂,她才不至于羞得无地自容。
见自始至终,除了第一眼,阎擎宇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会超过三秒钟,言语也是寥寥无几,莫明地,赖新柔心里有些堵塞地不舒服,慢吞吞地端起酒杯,轻抿了起来。
两厢无语,待赖新柔放下手中的酒杯,就见阎擎宇倏地站起了身子,掏出几张钞票扔到了桌子上:
“走!”
说完,绕出沙发,往门口方向走去。
“哎……”
跟着起身,其实还有些不想离开,凝望远方,轻叹了一声,赖新柔随即抓起亮晶晶的手包,快步跟了上去。
身后,一道深沉的目光如影随形,将一切尽收眼底,直至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阎心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眯起阴寒的眸子,起身往楼上的独立包间走去。
走出夜色皇宫,阎擎宇便替赖新柔拦了出租:“我还有事,今晚不送你了!”
不管是不是推脱,即便有些失望,赖新柔还是回给了他一个浅笑,抬脚上车之际,她又想起什么地缓缓转过了身子:
“你…很讨厌我吗?”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抬眸,阎擎宇直直望了她三秒钟,却面不改色:
“莫晚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在阎擎宇的心里,女人只分成了两类,一类就是他爱的莫晚,毫无置疑的一个人!剩下的女人,对他而言,都一样,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不确定是她对自己有了特别的想法,还是自己冷鹜的态度让她有了错觉,阎擎宇都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莫晚的朋友,如果需要,力所能及,他会帮忙,可除此之外,他不觉得他们该有任何交集的必要!
“嗯,谢谢……”
这样的答案,虽然早在预料,可亲耳听到他说,半苦半甜中,她还是有种别样的欣慰,不管因为什么,能成为他的朋友,她都很开心。
回眸一笑,赖新柔钻进了车子,朝他摆了摆手。
回应地点了下头,掏出手机,阎擎宇往自己的车子走去:“ken,帮我办件事----”
那天之后,赖新柔没再去插手探查‘宋芳菲’的事儿,可是,一颗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事态的动向。
这天,一进医院,赖新柔就发现大厅里多了些许穿着制服的警员,气氛似乎也有些不太对。暗暗关注着,没敢吭声,赖新柔直接上了电梯。
进了办公室,她才忍不住开口打探:
“出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今天有些不对劲?!你们有没有发现,厅里…好像多了很多警察?”宏农夹技。
“不用紧张,说是多年前的一宗命案有了新线索,抓了个犯罪嫌疑人,那个嫌疑人称那天在我们医院住院,所以警察来调查,来查档案记录的!昨天你休班,昨天就来盘问了一期了,今天是来搬档案的,说是要回去研究,连带着还来了不少记者…医院也热闹了……”
“喔…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我们医院进了什么危险份子了…”
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嘀咕着,提及档案,条件反射地,赖新柔隐隐地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果然,下班的时候,宋芳菲不孕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还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还登上了当天晚报的娱乐版头条。
望着报纸上刊登的清晰的诊疗记录,赖新柔悬着的一颗心不由得落了下来。strongong
没想到,他真有办法!居然能动用警察协助调出那一时段的档案,又利用记者无意撞翻,将那份档案细节公布于众。一切做得干净漂亮,如果不是确定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怕是怎么想,也联想不到他的头上吧!
可她很确定,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否则记者不可能这么巧,警察调出的档案中有宋芳菲的诊疗记录,而记者又这么巧刚好撞破,还清楚地拍下了照片。
漫步在小路上,握着报纸,赖新柔的心情都轻松飞扬了起来。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不能生,居然抱个孩子冒充…还哭天抢地地说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起这个,我都快气疯了!亏我那么支持她,省吃俭用都捧场她的电影,把她当偶像,信以为真,还天天帮她叫屈,在论坛上声讨那个豪门的负心汉,nnd,结果,我被骗了,真td气人!现在被那些反对者指着鼻子说我眼瞎心盲,助纣为虐……我找谁惹谁了,这人,人品怎么这样?”
“谁说不是呢?还以为她可怜被花花公子抛弃了,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她自己不孕不承认便罢了,还污蔑人家抛妻弃女,不负责?良心都叫狗吃了!我现在真同情那个!难怪人家不负责,人家已经捐了个孤儿院了,难不成还要亲自替别人养孩子?!”
“这种人就是标准蛇蝎美女啊,心机这么重,谁敢要”
“甩了正常!豪门儿媳不好当,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她都不能生了还这么卑鄙谁傻啊!喜欢她?!”
“是啊,是啊,以后可不敢喜欢她了!我男朋友说,再喜欢这种人,我迟早会近墨者黑,变得跟她一样,指不定就不要我了”
“哈哈,不至于吧”
擦肩而过,听着两个年轻少女的谈论,赖新柔嘴角不由得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周六,风和日丽,庄严神圣的法院内,一场激烈的官司正缓缓拉开序幕。
不是第一次进入法院,却是第一次坐在主控席上,望着台下座无虚席的听众,瞥了眼身旁的实习助理,扯了扯身上专业的律师服,莫晚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主审的法官缓缓走了上来,随即一行人全部起立行礼。
“主控官,可以开始了!”
伴随着一声沉稳的通知,莫晚随即站起了身子,礼貌地弯身致意,随即思路清晰地言辞道:
“二零一五年五月十四号,警察麦克先生在巡逻期间偶遇劫匪,随意开枪,致使我的当事人----路过的威尔先生当场死亡,现控告其乱用职权、蓄意谋杀!”
陈述完立场,莫晚便坐下了身子,在法官的示意下,正式的官司辩护拉开了序幕。
随即第一名证人被请了进来,对方的辩护律师也站了起来:
“查理先生,请您描述下当天的情况----”
“五月十四号下午两点,我跟麦克巡逻到开罗大街,突然听到了呼救声,就循声追了过去,我们看到一家珠宝店门前,一个劫匪挟持了一个年轻的女雇员,情绪十分激动,用枪抵着她的头,当时场面十分混乱……”
辩方律师:“好了,查理先生,可以了。我们都知道,维护社会治安,保证公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是一个警察的指责,请问当时的情形是否十分凶险?”
“是!”
辩方律师:“歹徒非常激动,手中又有人质!那以你作为警察的专业判断,当时的情形,歹徒是否有开枪的可能,人质是不是存在生命危险?”
倏地站起身子,莫晚抢白道:“反对!反对辩方律师诱导证人做出有背事实的假设性答复。”
“反对有效!证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