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凑。刚将半个脑袋埋进去,果然便听见他愉悦的笑声,察觉到他竟然要掀被子,又急忙将脑袋埋进他怀里,索性让他掀了被子也瞧不见她脸!
靳明渊被她这模样逗得连连失笑,将她脑袋拉起来,见她又急急贴上他胸膛,便由得她去,只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抱紧一些。”
凤至心一颤,只觉得被子里忽然热得让人几乎不能忍受,手却不受控制似的将男人坚硬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
又闹了一会儿,凤至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靳明渊抱着她,心知这一夜不寻常,并不敢睡熟。果然后半夜时怀中的人忽然低泣起来,靳明渊连忙拉开床帘,烛火透进来,他看见她脸上尽是惊惧与焦躁。
取了帕子将她脸上眼泪拭去,靳明渊压制住她乱挥的双手,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先前得了闻人九圳嘱咐,他知道此时是关键,他不能将她叫醒。
凤至哭闹了足足一刻钟,才渐渐安静下来,皱着眉头缩在靳明渊怀里,眼角还挂着晶莹泪滴。靳明渊又取过帕子为她擦了擦脸,见是真的安静下来了,才抱着人继续安睡。
第二日早上,凤至醒来时靳明渊已经衣冠整齐坐在床边,似乎是特意等她醒来。
将人揽进怀里,靳明渊皱着眉头,手指疼惜地抚过凤至微肿的眼,轻声交代道:“有些肿了,待会儿让漫山帮你敷一敷。”见凤至迷迷糊糊地点了头,方问道:“昨夜梦到什么了?”
凤至低垂着头,久久之后,放轻声道:“郁也。”
靳明渊有些诧异,“没了?”
“没了。”
只有郁也,整个梦境里只有郁也。郁也和她一起练字,郁也陪她一起习武,郁也带她偷偷出府玩耍,郁也拉着她跳到府中的池塘里去捉鱼……郁也渐渐的疏远她,她躺在郁也的怀里午睡,郁也却用她送他的小匕首插ji了他自己的胸膛。
他满手的血,她也满身都是血。
四岁的女娃娃抱着六七岁的男童,看着他脸色苍白的闭上眼睛,只能无助哭喊。
听着凤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描述梦境,靳明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听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却无从安慰。郁也那一次的怪异行为就连闻人九圳都不知道原因,只知道那次过后那个顽皮的小少年渐渐长成了如今的沉默模样。
凤至想要冷静下来,梦境里遗留的那来自儿时自己的惊惧与悲伤却几乎将她淹没,可她将梦境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郁也当年那一场怪异的自尽行为是因为什么。
“其他什么都没想起来。”凤至有些失落,她以为能记起靳明渊。
对此靳明渊却是不在乎,他其实巴不得凤至不要记起有关他的那一部分,毕竟当年那个娇蛮的女童对他是那样的嫌弃……
“朕要先去上朝了,等朕回来。”靳明渊摸摸她脑袋。
贺岁在外头已经急得不成样子,早朝的时间已经到了,靳明渊却还没出来,也不知那些已经等在殿上的朝臣会心急成什么模样,毕竟靳明渊迟到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待靳明渊走后,凤至才由漫山伺候着魂不守舍地从床上爬起来,用过早膳后又搬了张椅子坐到窗前发呆。等她回过神来,靳明渊已经下朝回来了,还皱着眉头告知了她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消息——
“有人潜进了刑部大牢,重伤了韩天双。”
凤至不是一般的惊讶,是谁要害花之燕?
“我想去看看。”凤至道。
想到陆合骄描述花之燕伤情时那唏嘘模样,靳明渊微微挑眉,道:“可以。”
花之燕因为伤得不轻,陆合骄特意让人给她换了一间牢房,里面有桌有椅,还有床铺。凤至去看时花之燕正躺在阴暗牢房中那张狭窄的小床上,动也不动,依稀可见浑身的血。
尽管远远瞧见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踏进牢房靠近看时凤至还是骇了一跳。花之燕脸上伤痕错落,像是被人用匕首划出来的,下手还不轻。双肩肩头衣裳都破了一个大洞,两个狰狞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异常的可怖。
陆合骄弯着眉眼,道:“知道娘娘要来看,臣特意让人将她绷带拆了,这样才看得清楚。”他本来就酷爱酷刑,这种程度的伤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潜进来的那人看身量应该是个女子。”是以他谈起花之燕的伤才会这般唏嘘,“她那张脸生得也不差,生生就这么毁了。”
末了陆合骄还叹道:“昨晚狱卒都被迷晕在外面,那人手法还极其高明,动作也十分小心。若非臣一时兴起想来这狱中瞧瞧,恰好撞见,长夜漫漫,恐怕她受的伤就不止这些了,或者说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他忽然有些兴奋,语气中隐隐透露着遗憾,“臣进来的时候那人正拿着匕首要往她肚子上划呢!”
凤至看着花之燕已经不能看的脸,一时无言。她先前还猜想是盛世想要杀人灭口,可是听陆合骄这样一说,她又不确定了,若当真是盛世,怎么可能会这样折磨人,直接一刀结果了人不是很方便吗?尤其划脸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多余。
可若不是盛世会是谁?
“银庄呢?”一直沉默观看的靳明渊忽然问道。
“陛下问的是和韩天双关在一起的那丫鬟吗?”见靳明渊点头,陆合骄道:“那丫鬟必定是看见了什么的,也正是因为看见了,现在情况有些不好,一直在胡言乱语,问不出什么来,如今之计只能等韩天双自己醒了。看那人的样子像是十分恨她,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靳明渊点头,道:“尽早查明是怎么回事。”
陆合骄领命。
两天之后,陆合骄忽然极其兴奋地跑进宫,跟靳明渊说他想到了一个引出凶手的绝妙主意,问靳明渊有没有兴趣一起旁观。靳明渊自然是没多少兴趣的,只转头无声询问凤至。凤至两天来一直在费脑筋想会是谁,这会儿听陆合骄这样说,立即便心动了,哪有拒绝的道理。
几人装扮成囚犯,悄悄潜伏在刑部大牢中,四周还隐藏着不少严阵以待的狱卒。
陆合骄悄悄靠近凤至,笃定道:“今晚那人一定会来。先前本来以韩天双的罪名怎么也是难逃一死,她却偏偏多此一举冒险进来折磨人,想来是和韩天双私怨极深。昨天我已经放出消息说韩天双快死了,那人上次被我打断,没有尽兴,心头怨恨定然没消,听说韩天双快死了,必定会再来——她下手那么狠,肯定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就去死。”
陆合骄说完便得意洋洋地盯着凤至,仿佛在等待表扬,凤至幽幽地望着他,不说话。
靳明渊眉头已经皱得死紧,伸手拎住陆合骄领子一扔,总算让人远离了凤至。
陆合骄被扔在地上,本来想要嚎上两声,靳明渊却忽然神色一凛,轻声道:“来了。”
陆合骄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外面。
花之燕的牢房就在三人所在牢房的斜对面,那地方但凡有一点动静都瞒不过三人眼睛。
外面忽然传来狱卒脑袋倒在桌子上的沉闷声音,幽暗牢房中的火把火焰忽然闪了一下,一个黑色人影就这样闯进三人视线,轻而易举毁了花之燕牢房的铜锁,迫不及待跨进了牢房的门。
花之燕牢房中那面墙上有一个人脑袋大小的小窗,忽然间一阵夜风从那小窗处灌进来,将一股浅淡药香带到凤至鼻尖。花之燕牢房中那黑衣人已经拔出随身匕首,陆合骄已经举起手中哨子,凤至的心却因那阵熟悉的药香而猛地开始动荡。
一把打掉陆合骄已经放到唇边的哨子,却是稍稍迟了一步,半声短促的哨音已经刺破宁静。凤至急忙起身冲出牢房,随手将方才匆忙从靳明渊身上扯下来的玉佩往墙上的火把一掷,火光灭掉的瞬间,她已经和急急忙忙从花之燕牢房中跑出来的黑衣人撞在一处。
潜伏在暗处的狱卒已经冲了出来,凤至一把将那黑衣人拉住,轻声道:“跟我走!”
一路将不断燃起的火把灭掉,抱起那黑衣人从众狱卒头顶越过,将人往外头一送,轻声喝道:“外面没人,快走!”因为陆合骄的自信,他并未在大牢外安排人。
那黑衣人身形顿了一顿,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凤至不再动作,火把便接二连三亮起来,一众狱卒还没反应过来,皆是一脸的迷茫,唯有陆合骄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你在做什么?”
凤至淡淡瞥他一眼,道:“本来想抓人,没抓到,不行?”
陆合骄抽cu着嘴角,笑容僵硬,“行!怎么不行!”事到如今他哪会还不明白凤至认识那人,还要保她。
凤至目光一转,这才发现靳明渊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