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一觉醒来,看到卧室里空空的,就起床来到客厅。客厅里一样没人,可她听到龙小君母亲的房间里有响动便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正好看到龙小君蹲在床边收拾行李。
丁香倚着门看了龙小君半天也不见龙小君回头看自己,就突然问道:“喂,你干嘛呢?”
龙小君被吓了一跳,他以为丁香现在还在睡觉,没想到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龙小君拍着拍着自己的小心脏起身对丁香说:“没干嘛,收拾一下,过两天出门。”
“出门?”
丁香走到龙小君面前用手勾住龙小君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道:“去哪里啊?能不能不带我一起去啊?”
龙小君假笑道:“呵呵呵呵,不行,只能我自己去。”
丁香撇了撇嘴说:“真小气,我自费还不行啊?”
龙小君低头绕开丁香勾着自己的手,蹲下身继续收拾行李说:“我这次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和我一起去不现实。”
丁香后退了两步倚着门把头靠在门框上不解地问:“怎么?你还要长途旅行啊?新公司刚稳定下来你就要跑出去玩,是不是太放肆了?”
“公司的事就交给学腾他们好了。”
“哎呦,说得好轻巧啊,好像跟你没有关系似的。”
“早晚都是这个结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龙小君随口一句话让丁香听出了猫腻。看着收拾东西的龙小君,丁香心里不禁的“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龙小君又要把公司抵给他人?
丁香紧张兮兮的追问龙小君出了什么事,可龙小君一边和她“打太极”,一边不慌不忙地继续收拾东西。
后来丁香急了,一把夺过龙小君手里的东西,警告他说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哪儿都甭想去。
龙小君龙笑呵呵的看着丁香,牵过她的手走到门口,然后指着客厅的沙发说:“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沙发上有个大塑料袋,丁香刚刚并没有注意到。这时她走到沙发边上拿起塑料袋,上面清楚地写着“固山人民医院影像资料袋”。
龙小君在母亲的屋子里安静的收拾着东西,丁香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袋里的诊断报告。丁香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想从中找到龙小君作假的蛛丝马迹,可惜最后未能如其所愿。
带着震惊与不安,丁香走进龙小君母亲的房间,坐到龙小君的身旁。此刻的龙小君正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窗户,在他脚下是收拾了无数次仍没有整理好的行李箱,因为他还没想好接着来这段路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丁香双手搂住龙小君的脖子,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哪儿都不要去了。就在这儿!我陪你!”
龙小君拍了拍丁香搂着自己的胳膊,笑着回应说:“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龙小君顿了一下又说:“再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办……”
接着龙小君就弯腰从床铺下面拽出两个行李箱。
“这是什么?”丁香问。
龙小君打开行李箱,里面装得都是黄锐的衣物。
看着这两箱衣物,丁香沉默不语,而龙小君则喃喃自语道:“我得给她送回去……”
从那天起一直到龙小君走有五天的时间,五天的时间里龙小君和丁香过起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
丁香“赖”在龙小君的家里不走,并推掉所有的工作与应酬一门心思做龙小君的贤内助。每天做饭、操持家务,像妻子一般在家里等着龙小君回来相聚。
龙小君每天照常出去公司,他重组了管理层并把权力下放,将自己置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学腾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龙小君要这么做,直到最后一天龙小君说他要出远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龙小君所做的都是在为离开做铺垫。
学腾等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非常反对,没人想到龙小君会突然离开,也很难想象没有龙小君的公司会是什么样。毕竟公司才刚刚步入正轨,这个紧急关头龙小君离开,影响实在太大。
龙小君没做过多解释,只是撒谎说他再想想,可除了丁香没人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并且已经买好了远行的车票。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龙小君来到父母的墓前整整待了一下午,说了许多话,有高兴的也有悲伤的,一直到天色渐暗他才回去。临走时龙小君摸着父母的墓碑,淡淡地说:“我要走了,等回来了,就去陪你们。”
可能觉得亏欠丁香,晚上龙小君主动提出要为丁香下厨。
两个人手挽手一起去了超市,选食材,挑饮品。在陌生人眼里就是新婚不久的夫妻在为晚餐做准备。
回去后,龙小君亲自下厨,丁香为他打下手,谈笑间就做好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晚饭很浪漫,龙小君闭了灯点上蜡烛,虽然中餐配红酒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让丁香感动万分。因为丁香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龙小君特意为她做的。
晚饭过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丁香把头靠在龙小君的肩膀上,一人一杯红酒,时不时的碰一下杯,延续刚才的浪漫与温馨。
如果可以,丁香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瞬间,可惜天不遂人愿。由于龙小君是第二天一早的火车,所以没过多久两人就各自回屋躺下了。
自从丁香住进这个家,龙小君和她就是分屋睡。龙小君怕丁香会对母亲的过世有所忌讳,所以就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丁香,自己则去母亲的卧室睡。
这天晚上丁香躺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不知道龙小君这一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和龙小君在一起的这几天,日子虽说平淡如水,但却是她最想要的生活。幸福来的刚刚好,可又要悄悄的离开,这让她难以接受。
想来想去,丁香带着这份绝望的悲情下了床……当她推开另外一间卧室的房门,躺在床上的龙小君下意识地拍了拍身旁空着的半张床。
丁香躺在龙小君的怀里哭泣着,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她肆意发泄着龙小君带来的痛苦。
龙小君摸着丁香的头安慰她,老实说,这一瞬间让龙小君想起了很多人,很多这样被他安慰过的人。
丁香说,她想要一个资格,一个做妻子的资格。龙小君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一个女人只穿着睡裙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其寓意不言自明。
龙小君把手放在丁香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霎时传到丁香的心里。
他拢着她的秀发,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辜负是一种罪,请不要让我背负更多的罪了。”
最后直到两人静静的睡去,他们之间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第二天龙小君走时只有丁香一人送行,当然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龙小君带的行李只有黄锐的两大箱物品,而他自己则在纠结过后选择什么都不带,只带个钱包,就像当初第一次去成渝时那样。
车站的喇叭广播着进站的消息,龙小君看着身旁的丁香,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谢谢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丁香含着眼泪笑称龙小君是傻瓜,还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跟我打招呼,我来接你。”
龙小君“嗯”了一声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龙小君拉着两个行李箱准备进站,这时丁香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叫龙小君先等一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盒交到龙小君手里。
“这是我在收拾屋子时找到的,盒子这么漂亮,我想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丁香说。
龙小君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盒子里装的是当年董倩和陈启送他的运动手表还有十字架挂坠项链。
“你是从哪儿找到的?”龙小君高兴地问到。
“在你家收拾屋的时候找到的,贵重东西千万要珍惜,可不要乱扔了。”
“嗯!这东西我都找了好久了,一直以为丢了,没想到被你找到了,还得再谢谢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龙小君深情地看着丁香,话语间流露出一丝的爱意。
听到龙小君这么说丁香很欣慰,她眼睛红红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她好想他留下,可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奢望。所以丁香决定把这些话咽到肚子里,把遗憾留给自己而不是龙小君。
等到龙小君消失在眼前,丁香就快步走回到车里,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任凭眼泪由着性子流出来,用无声的哭泣宣泄内心的不甘与苦闷……
火车上的龙小君十分轻松,这趟车就是他上大学时坐的那趟车次,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龙小君回忆着当年坐这趟车时的心情。
想到那时自己的不安与焦虑,龙小君就越发觉得好笑,即使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可那份感觉依旧记忆犹新。
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除了中途安慰得知自己偷跑而暴跳如雷的学腾,龙小君再未遇到什么波澜。龙小君觉得这次时间过得很快,快得来不及细细品味。可龙小君并不奇怪,毕竟,心境不同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当龙小君迈出列车门的一刹那,他终于来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成渝市。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新鲜。叫卖声、拉客声此起彼伏,这些本不是乡音的语言却听得龙小君十分亲切。
龙小君站在出站口,情不自禁开始缅怀逝去的青春,忽然心像开了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洞,因为眼前依旧喧嚣的广场上,却没有了那个长发、白背心的女孩儿。
龙小君下意识地看了看戴在手腕上那块已经没了电的运动手表,嘴角像风中的叶子,微微向上摇曳了几下。
依照当年黄锐邮寄东西留下的地址,龙小君找到了黄锐的家,或者说,黄锐的娘家。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但却不封闭,龙小君下了出租车拉着两个行李箱往里走时保安只是询问了一下他是哪里的,当得知龙小君是来找人的就放行了。
龙小君站在黄锐家楼门前,摁了可视电话,扩音器里很快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
“你找谁啊?”
龙小君朝摄像头笑了笑,刚张嘴却黯然失声。之后龙小君调整了一下呼吸,礼貌地回答道:“您好,我是黄锐的朋友,她有些东西落在我那里了,我给她送来了。”
扩音器里安静了下来,但龙小君知道对方并没有挂断,等过了好一会儿,门锁才被打开。
龙小君朝摄像头点头致意,打开门拉着两个行李箱进了楼道。
龙小君坐完电梯来到黄锐家的门前,看着面前这扇曾遥不可及的门,心中百感交集。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站在这里的情形,可却都落空了。现实像一阵飓风,摧毁了他梦中所有的美景。
龙小君轻敲了两下门,门很快被打开,一名慈祥的老奶奶进入了龙小君的视线。
毕竟和黄锐在一起六年,龙小君知道这是黄锐的奶奶,便礼貌地朝老人家鞠躬问好。
黄锐奶奶亲切地将龙小君迎了进来,并嘘寒问暖问龙小君怎么来的?坐了多长时间的车?路上累不累?感觉老人对龙小君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倒是龙小君显得有些拘束,一一回答老人的问题后,跟着老人来到客厅并坐在沙发上。
老人又是给龙小君倒热水,又是拿小吃的,就像是自家孩子刚刚外出回来一样。
龙小君在老人的热情接待中渐渐消退的了紧张感,就在黄奶奶拉着龙小君的手唠家常的时候,二层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从卧室里走出一男一女,正是黄锐的父母。
龙小君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着向二人打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好。”
黄锐的父亲同样笑着朝龙小君挥了挥手,黄锐母亲则亲切地回应道:“龙小君吧?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也可以去接你啊。”
“今天下午刚到,也没其它事,就是过来看看您们,顺便把黄锐的东西送回来,所以就没提前打招呼,不然怪麻烦的。”龙小君说到。
黄锐的父母从二楼下来,走到龙小君面前。
龙小君不好意思地对二人说:“来得太匆忙,也没买什么礼物,只把黄锐的行李带回来了。”
黄锐父亲拍着龙小君的肩膀说:“哪儿的话呀,买东西就显得生分了。”
黄锐父亲让黄锐母亲把行李拿到黄锐房间里去,接着又对黄奶奶说:“妈,时候也不早了,弄饭吧,孩子大老远来,今天早点开饭。”
“要得。”
黄奶奶笑着答应到并对龙小君说:“稍安勿躁,饭很快就好喽。”
龙小君并没有想过会受此热情的宽带,所以慌里慌张地说道:“不用不用,我坐坐就走,不用麻烦了。”
黄奶奶对龙小君说:“慌啥子嘛,哪有来了不吃饭的道理呦?莫慌,踏踏实实的坐在这里等着。”
黄锐父亲也对龙小君说:“就不要和老人家争了,不吃饭就让你走,她心里会过意不去了。”
一旁的黄锐母亲也应声附和让龙小君留在家里吃饭。
话说到这份上了,龙小君也只得同意,不然就太不懂事了。
黄奶奶直接进了厨房,黄锐的母亲把黄锐的行李拎进房间后也去了厨房帮忙。龙小君想去厨房帮下手,但被黄锐父亲阻止了。黄锐父亲说想和龙小君多聊会儿,龙小君便和黄锐父亲坐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过了没多久,一层的一间卧室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刚刚睡醒的老者。
龙小君抬头一看,知道这是黄锐的爷爷,就赶紧站起来礼貌地问好道:“爷爷您好,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之前黄爷爷在卧室里只是感觉客厅里比较热闹,并没有想过会有人来,所以看到龙小君后黄爷爷多少有些惊讶。
“呦,来客人了嘛。”
黄爷爷看着龙小君说:“快坐快坐,不要站着了。”
这时黄锐父亲向黄爷爷介绍龙小君说:“这位是黄锐之前处得那个朋友,今天把黄锐的东西送回来了。”
黄爷爷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说道:“哦……这么回事啊,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说完黄爷爷就又招呼龙小君坐下,他自己也走了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就这样,老、中、青三代人非常难得的坐在一起畅聊。如果不是太多的不得已,也许这个场景会像春去秋来那样平常自然。只可惜,世事无常,片刻的安逸终将化成南柯一梦。
三个男人说到哪儿就聊到哪儿,话题包罗万象,很随意的氛围让大家都乐在其中。
黄锐父亲的说什么龙小君都能接上话,而且回答得恰如其分,这给黄锐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没想到龙小君会如此沉着,没有同龄人的咄咄逼人,何况龙小君又是取得过成功的人,而龙小君那种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性格也让黄锐父亲颇为欣赏。
至于龙小君,他毕竟经历了太多是非曲折,早已看淡了是非对错,他现在所做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