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绰看看朱伊,拉住了她的手,发现朱伊的手心冰凉,且颤个不停,她吃惊地看看朱伊,这绝对不是害羞的表现。朱绰皱了皱眉。
这时,皇帝又看向谢映,道:“守煦。”
所有人也随着皇帝一起看向谢映。至于谢邵、韩允嵘、容霆,早就是一直关注着谢映的任何细微举止。
知情的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不知情的百官则按常理推断,这次藩王入京觐见,皇帝把禧贞公主赐给颜凤钦,算得上是恩典。那么又岂能厚此薄彼,不给谢映恩典?这定然是要给谢映赏赐了。
可众人很快发现不对劲。
皇帝叫了谢映,谢映居然恍若未闻坐得纹丝不动,目光幽深,不应声也不站起。
四周怔愣之后,开始传出窃窃私语。
朱伊抬起头,担心地远望着谢映。谢邵低声道:“阿映,先忍一忍。”
“守煦。”皇帝对谢映表现出对任何人都没有的耐心和慈爱,提高了声音:“你在走什么神?”
谢映半阖的目中全是讽刺,上前道:“臣在。”
皇帝温和道:“守煦为大周征讨瓦刺,卧雪眠霜,凡战必胜,功绩有目共睹。朕今日赐你龙纹弓,金鈚箭,明日行围可就看守煦大展身手了。”
此语一出,周围都在点头,果然是要赏赐谢映。这等殊荣,可不比尚公主来得差。
须知龙纹弓是太祖生前的心爱之物,以海中异怪的骨头为弣,玄木为弓臂,虎筋为弦,长逾大半个人高,天下只此一张,被奉在陈元殿视为珍宝。金鈚箭更是以帝王、皇子之尊才能使用。
龙纹弓看着轻巧,实则十分沉重。被两名士兵抬出来呈到谢映面前。众人便见谢映谢恩后,抬手轻飘飘地取起了龙纹弓,不免让文臣对这种力量感到悚然。
皇帝道:“不过此弓不是轻易能开满的,之前朱修敬拉过,只开了六成。不如守煦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宝弓威力。”
对谢映有一定了解的人,都发现他今日出其沉默,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话也不答。
谢映便抽出一支金鈚箭,朝着两百步外的一座靶子慢慢将弓弦拉成十成十,阳光在箭镞的金尖跳跃,像燃起一簇火。
风吹得谢映的头发飞舞,张满的弓弦不断蜂鸣,谢映突然调转了方向,箭尖对准帝座的方位,一人一弓,充斥着如潮涌动的压迫。
谢映面无表情,明明瞧着丰神俊朗,眉眼的肃杀却如索命修罗,阴鸷得叫遍体生寒。
孙青大骇,只差没喊出护驾二字,皇帝不料谢映居然如此大胆,抓着扶手的手因太过用力近乎发麻。容霆作为皇帝此行钦点的近身护卫,就站在皇帝身侧,第一次对谢映露出疾言厉色,翕动的嘴唇无声喝道:谢映!
一切看似悠长,实则只在瞬息。
谢映突然冷笑了笑,抬高拿弓的左臂,金鈚箭吃足猛力,朝着正好高高飞过皇帝头顶的一只黑耳鸢破空射去。
刺耳的鹰嘶响起,咽喉中箭的黑耳鸢重重摔在擂台上挣扎,谢映垂目道:“没有杀虎大典,臣杀一只鹰,以贺陛下神威。”
谢映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不知内情的百官看来,也不过是他正好发现了有鹰飞过,射落了下来,甚至有敬仰谢映的武将叫好鼓起掌来。
惊出一身冷汗的皇帝按捺下心中的滔天怒意,咬紧牙再松开,以谢映的口碑声望,不允许对方死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