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神清气爽,周身元气充盈,笑着走了过去。
步伐干练,似乎并没有因为伤势而行动不便。
“云姐、玲姐、慧姐,今后你们就不用来帮我了,这些丹药是小妹的一点心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南潇从袖中掏出三个白玉瓷瓶,每瓶都贴着一张长方形红纸,纸约有半个手掌大,上有五个黑字。
清热养神丹。
笔力挺劲。
形如飞草,却有龙腾之势。
本来还有些失落的几个妇人,接过丹药,在看清上面的字后,立马喜笑颜开。
这些丹药,对于她们这些纵使熬心费力也迟迟不能迈入修行的灰袍药农来说,比黄金还珍贵嘞!
之后的半天里,南潇辞退了所有帮佣,并拎着一些礼物,上门拜访了陈拙和林凌凌,委婉告诉他们之后的一段时间自己要闭关,并请他们暂时不要去找她。
尤其是须发皆白的陈拙,正值年华的南潇青丝如瀑,神情恬淡地请求老人,交代了身后事。
在得知那位自诩风流但不下流的韩非仁已经被他的亲爷爷逼着闭关之后,南潇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闭关修行能不被打扰。
……
……
……
时间很奇怪。
有人说度日如年,不堪重负。
又有人说光阴似箭,享受当下。
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生老病死是常态,就连拜托肉体凡胎的强大修者都不能免俗。
似乎很公平。
但在同一时刻,每个人的处境又是万别千差。
诸如命运的权重、生活的质量、苦海与彼岸的位置,全都因人而异。
似乎很不太公平。
南潇纵使再聪明,也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南潇只知道,如果再不挣扎,那么她这尾生来不属于海洋的鱼,就快要因脱水而死。
外有青澄仙子和包万这两位仙苗级神桥修者的杀意,内有滔天的仇恨和一丁点希望。
年仅十六岁的南潇当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苦一些累一些,没关系的,她撑得住。
争取死得晚一些。
至少要等到大仇得报之后再死。
说不定,还能再拼点,寻找到后世轮回里的归人。
……
……
……
南潇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住处,缓缓走至床前。
原先的被褥已经被她收起,此时高出地面的石台上,只有一张嫩绿的竹木床板。
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南潇扎起马步,手腕疾转,笔走龙蛇。
不过三息,一封遗书便已被泼墨写就。
“若死,葬于山林,与诸物同眠。”
纵横表里,无悲无喜。
撇捺之间,尽是决绝。
将一纸遗书对折,并将其重重放在空荡的床板上,南潇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准备了九年,但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功成。
随后,她摘下一直戴着的青铜戒指,轻轻放在遗书上。
再接着,南潇又掏出一封信,放在遗书的左侧,并用一枚暖黄色的月牙形玉佩压住。
竹床前,南潇站了很久很久。
她沉默得像一朵还没盛开就快被风雨打散的白莲。
人间事已了。
万事俱备,外物皆空。
接下来,南潇要同这具不被认可的凡体,与那不公平的命运,争上一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