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见到宋若,只听说她走了。他有些诧异,但是并不担心。因为宋若是宋祈的独女,出了什么事,宋祈自然会管。
封了功绩,在京城住不了多久,他又出征了。
再回来才知道,宋若失踪了。
直至那时,他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宋若已经是许家人了。
他派人去找,没有音讯。
宋祈与他决裂,他也无话可说。
也终于意识到,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没有人让他的心乱过。
因为他的冷血和不关心,他的恩人失去了他唯一的女儿。
许贺白说:“她因为我说的这句话,以为我是个长情的人。但结果恰恰相反。女人的心真是难测。”
宋问:“你后悔过吗?”
许贺白:“可是她不明白。男人的心也很难测。只要是人心,都很难测。”
宋问:“你后悔过吗?”
许贺白顿了顿,说道:“如果你是指,她因我而死,我后悔过。”
宋问说:“她一个人住在这里,照顾我。乡间里,闲言碎语总是有的。但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宋问记忆里的宋若已经非常模糊了,但印象里,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
她静静的忧伤,静静的高兴。会一直牵着她,对她微笑。
她的声音很好听,会细声细语的给她唱歌。她的手很温暖,会轻轻捧着她的脸。
所以宋问以为,她们能走出很远。
宋问:“我以为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可世上,没有人会不需要别人的依靠。她又不无情,怎么会坚强呢。她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许贺白说:“是我的错。我太不关心她。”
宋问:“是你们太不合适。是你们互相太不了解。”
许贺白是一个极为理性的人。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就算有一时的感情冲动,他也会从客观的角度分析,然后再给一条公式化的解决方法。
这样的人,或许天生是一个将才。
而宋若,她喜欢感情用事。
他们实在太不一样了。
宋祈回来的时候,许贺白已经离开了。
宋祈将新摘的野花摆在坟前。此时雨已经慢慢停了,他收了伞,放在一旁草地上,也过来烧纸。
宋祈问:“你与他聊过了吗?”
宋问点头。
“其实,我不应该全然怪他。只是除了他,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如果一件错事,找不出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就要去面对它。可是,我实在不能面对这件事情。”宋祈叹道,“如今你回来了,我什么都可以放下。”
宋问静静看着火光燃尽,声音低沉道:“如果她不是生下我,也许,她不会过的那么艰苦。”
宋祈侧过身,盯着她看了些许时候,说道:“不,她不是因为撑不下去,才想将你送走的。她是不希望连累你,你不希望你遭人的指指点点。这里闭塞不通,她觉得你很有天分,而自己又已经照顾不了你,不该将你一直强留在身边,所以才将你嘱托给宋潜一家。”
“只是没有你,她真的一无所有了。”宋祈说,“你怎么会这样误解她呢?”
宋问觉得心头被猛得一击,然后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一样。
“她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她死了,可是你一直呆在芦苇荡不肯走。宋潜思量过后,才决定让你知道实情。”宋祈回过头,拿着黄纸的手在微微颤动:“她身体不好,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大夫,信中也只是提了一句。但是,那次生病让她决心了要把你送走。”
“我们所有人都在逼她去死,只有你救了她。没有你,她不会多活那五年。她是个脆弱的孩子,又偏偏是那样的脾气。”宋祈说,“孩子,她从来不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煎熬。你从来都不是她的累赘。她很爱你。”
宋问痛哭失声。
现在可以知道,真是太好了。
雨时停时下。待又一波开始降临的时候,二人提着伞,重新从山道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