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桃花林,季黎每次都喜欢从这条道出宫,走过御花园,穿过览尽莲湖风光的风来榭,然后再从这片桃林出去。
今日的桃林依旧安静,季黎仰了仰头看着满天落花有一瞬间的愣神,碎红一片,美不胜收,什么时候她也叫雨眠在府中种上一片桃花好了。
站在桃林深处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的对襟长裙,外罩着一件深红色的披风,披风的系带与内里长裙的袖口处皆有着蓝白的绣纹,那绣纹格外精致,在京都绣坊几乎见不着,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锦都一带的千回针。
锦都千回针子桑家从不外传,皇宫中的绣娘自然也没有会这千回针的,季黎微微凝神,这人是谁?
正在季黎愣神间,女子已经拿起了手中的长竹竿,那长竹竿一头绑着一个小细网,她在桃花树底下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季黎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来来去去了好几回,到最后大概是一直举着竹竿的手有些酸了,遂有些泄气地松了手,竹竿顺势便落在了铺满残花的地上。
她一个人在那里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抬着头四处张望,当目光触及到季黎的时候,瞬地亮了起来,拎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离季黎三四步远的地方,微微俯身。
“这位姐姐,你可以帮帮忙吗?”
她有一张很是温婉的鹅蛋脸,‘长眉连娟,微睇连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看着那眉眼,季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清新干净,脸色苍白带着病色,却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朝气,她淡粉色的双唇轻抿着,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她。
季黎眼睑低垂,掩住内里的纠结,轻声道:“什么事儿?”
女子侧身指了指地上的竹竿,又指了指这满树枝头的桃花,双手轻合指尖微抵着下巴:“我想要枝头桃花酿一壶桃花酒,可是……”
季黎缓步绕过她,捡起地上的竹竿,抬眸看了看枝头的桃花:“为何要枝头桃花?”
“因为我觉得枝头桃花最好看啊,她最好看,酿出来的酒肯定最好喝。”樱唇微扬,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理所当然,啼笑皆非。
季黎轻轻笑了笑,那姑娘双眸闪闪:“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季黎敛了笑意,举起竹竿,不过转眼间便有枝头桃花飒飒落在细网之中。
“多谢姐姐。”那姑娘接过满网桃花,满心欢喜地对着季黎道谢,季黎颔首,转身意欲离开。
谁知那姑娘竟是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微仰着脸:“姐姐,我叫陆染衣。”
季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大步离开。
陆染衣立在原地捧着桃花,清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衣裙,她低眉笑了笑,眸光清澈,那穿着暗色长袍的人已经走远,她歪了歪脑袋,啊,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急匆匆跑来的侍女轻轻俯身:“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我来摘桃花啊。”陆染衣笑的高兴,双颊泛红,倒是让那苍白的脸色略微缓了缓。
“你小心又受凉了。”侍女小心地接过陆染衣怀中的满网桃花,不由问道:“小姐你装这么多桃花瓣做什么?”
“酿酒。”陆染衣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双眸亮的吓人。
“小姐,太后娘娘让你一道去用饭。”
“好啊。”她声音欢快,不由让人心生欢喜。
……………………
今日早朝没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满朝文武安静的不像话,按常理来说,每日就算没事儿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事儿的,小皇帝等了好半晌,也没人上奏,沉吟一声,小手一挥,既然没事儿就退朝好了。
季黎率先走出了宣和殿,没人敢拉着她唠嗑,不敢拉着她,另外一位当然首当其冲。
“恭喜,恭喜,恭喜王爷了,这喜事将近,气色真是越发的好了。”说话的是李太傅,他笑的满脸皱褶,好像真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
宁王苦了苦脸,他真是有苦说不出。李太傅脚下生风的离开,紧接着的便是沈曲禾老大人,老大人拱了拱手,眉开眼笑:“佳儿佳媳,恭喜恭喜。”
“王爷好福气啊,世子也是好福气啊!”
“别的话就不多说了,除了恭喜二字,下官再是找不到其他字语了。”
“哎呀,婚期好像有点儿赶,王爷有的忙了!”
“恭喜恭喜恭喜!”
平王眯着眼一脸同情地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自家兄长,轻咳了一声。
“大哥啊,咱俩好歹是亲兄弟,就不给你插刀子了,你和大侄子各自珍重啊。”
宁王泪眼汪汪地拉住就要跑的平王,声音哽咽:“常和,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你就当大侄子娶了一尊菩萨回去呗,好好供着吧。”平王摇头晃脑,可怜见的,听说季大人好女色,他大侄子不会绝后吧?
平王越想越觉的他大哥一家可怜,很是郑重地拍了拍宁王的肩膀,舞了舞衣袖潇洒地走了,他还是很有良心的,不像那些人,幸灾乐祸都不知道遮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