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穿好衣裳,最后还在外面披了一件大氅。
比起昨日,窗外的雪厚了不少,不过景还是那个景,没有绿意的阔叶树静立于青石白雪之后,风再大也吹不来春天,不过吹来了个人。
谢凌之十分熟练地翻窗进屋,带着一身凛冽寒意,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那点笑意没了,咬着牙一脸冷漠。
“怎么了?”沈淮初赶紧恭迎他师父进屋。
“想来谢停云那家伙是铁了心要和我杠,指天峰本是每日一人轮流守卫,前几天都还好好的,但今天他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搬了张椅子坐在结界外喝茶!”谢凌之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跷起腿鼻子都要气歪了,“喝茶就算了,手里还拎着根系了铃铛的绳,老子一过去,那铃铛就开始响!”
这对冤家。沈淮初心道,他移步到屋子西边的柜子前,从里拿出茶壶和茶炉,又去外头挖了点雪,摸出自带的茶叶烧水煮茶。
“是这几日留下痕迹被他发现了?”沈淮初拨弄炉火,小心地问道。
“我会留下痕迹?”谢凌之眉一横。
气头上的人果然惹不得,沈淮初忙用灵力把火催旺,快速泡了一杯茶推过去让谢凌之消气。
“再者,就算谢停云真查到蛛丝马迹,他为何不告诉其他人,让众人一起把我这个不速之客抓去?”谢凌之捏紧茶杯,“他那模样完全是在逗我玩,告诉我他知道我来了!”
沈淮初摸摸鼻子,不知如何接话。
恰巧这时顾青行推门而入,他面不改色地走到沈淮初身旁,道:“前辈,是我告诉师父的。”
谢凌之眼一瞪,手抬起来似是要把茶杯掷向顾青行,被沈淮初扑过去拦下。“做什么死,好好活着不好吗!”沈淮初回头低声对顾青行道。
少年把沈淮初提溜回座椅上,平静地看向谢凌之,“我师父对你并无恶意,他只是想找到你。”
“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他,我又没偷他东西。”谢凌之嗤笑一声。
沈淮初木着一张脸喝下一口茶,然后拉了拉他师父衣袖,“你忘了吗,你不大记得以前的事。”
谢凌之用鼻孔“哼”了一声,“反正不安好心,要真想见我,写个帖子来约见时间即可,用得着这般?”
沈淮初当即转头看着顾青行:“那你去告诉你师父让他写张帖子来?”
“老子不见。”谢凌之扭开脸。
“又不是找你打架。”沈淮初小声说着。
谢凌之翻了个白眼不再答话,杯中茶饮尽便起身,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诶你去哪?”沈淮初连忙追到窗边。
“不告诉你,省得被你旁边那个听见了去告密。”谢凌之烦躁地挥手,祭出长剑往天边飞去。
沈淮初在窗户前趴了会儿,回头郑重地看向顾青行:“你有没有觉得谢停云像逗猫一样在逗谢凌之。”
“口无遮拦。”顾青行收敛一闪而过的笑意,斥道。
“没意思。”沈淮初嘀咕着,手往窗台上一撑,落到屋外雪地里,头也不回地摆手,“我去城里吃东西。”
顾青行想也不想跟着迈腿:“我陪你。”
“吃东西还是王潇陪着比较有趣,看着他能比平时多吃三大碗。”沈淮初偏过头,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嫌弃。
“那咱们去紫罗峰把他叫上。”
不等沈淮初开口,顾青行就拉着他走上飞剑,剑尖方向对着紫罗峰急速行去。沈淮初乐得有人载他,便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掏出那本《风流记》继续看。
下山上山是个减完衣裳又不断加衣的过程,这些天来一会儿冰一会儿火的,沈淮初觉得自己没生病简直是个奇迹。
他和王潇各自买了一堆吃食,烤鸡烤鸭烤鱼一应俱全,还有冷吃的兔肉丁猪肉脯小鱼仔,糕点也买了两大盒,还有酒,这些东西被一股脑地塞进乾坤袋,反正这袋子神奇,无论什么放里面都能千年不腐。
顾青行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付钱,连带王潇那份,把这家伙感动得痛哭流涕,当即就要跪下来认他做干祖宗。
“这不太好吧……”店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连打包的手都顿住。
“没事没事,他连亲祖宗都认过。”沈淮初宽慰地拍拍店老板,然后下巴一扬,伸手指向店老板身后,“那小二手上的泡椒滑鸡也来一份,还有另一只手上的小炒黄牛肉。”
“好的好的,客官您请稍等。”店老板笑道,扬声冲厨房喊了一遍菜名。
等了小一刻钟,所有的菜都打包好,沈淮初抱着五层高的食盒往外几乎看不清路,却也不肯让顾青行帮忙,理由是谁知道去了你那儿还会不会回来。少年掀开食盒拿出一个鸡翅堵上沈淮初的嘴,收手时顺便拎走食盒,待转过街角走入无人之处,他扯下沈淮初腰间乾坤袋抖开口子打算往里面塞。
——没塞进去。
“嗯?”顾青行挑眉。
“无法使用别人的乾坤袋,一是因为你被禁制拦住了,二是因为你修为不够高无法硬闯过去。”沈淮初慢悠悠把鸡腿肉咽下去,笑眼弯弯地看着顾青行,“很显然你两者皆是。”
“啧,修为很高嘛你。”顾青行语气有些酸。
沈淮初耸耸肩,将神识探进去,解开对顾青行的限制:“好吧看在我扒拉你乾坤袋跟扒拉我的似的,我也礼尚往来一下。”
少年垂下眸子掩住笑意,用食指和拇指撑开乾坤袋口子,轻轻把食盒放进去,状似不经意地问:“还对别人礼尚往来过吗?”
“就你一个,独一份儿。”沈淮初边说边招呼一旁的王潇去下一条街继续扫荡,后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顾青行和他,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
三人逛了个把时辰,约莫今日的斗器要开始了,沈淮初忙催顾青行打道回府,少年御剑时他还在剑下加了阵风,然而到的时候依旧没空余位置。
“要不就在上面看?”顾青行问。
沈淮初略有犹豫:“行是行,你御剑挺稳的……就是有点儿招摇。”
“这样就行了。”少年在剑上加了道隐身术。
“很好。”沈淮初笑着打了个响指。
今日是斗器的第二轮,经过昨日的评比,有一半法器被刷下去。从第二轮起,不光要展示法器们的外形和特点,还要用于实战当中,也就是法器两两相斗。为公平起见,从自愿的金丹初期修士中抽签选取谁使用哪件法器,而哪件法器和哪件法器相斗,是在每场比试开始前由北凛剑宗掌门抽签决定。
这比起昨日的第一轮筛选来,要精彩许多,也是昨日沈淮初跑去乾坤书院没来日月广场的缘故。
傅石页铸的那把剑第十七个上场,对战的是一把崆峒扇。沈淮初让顾青行把剑停下去点,自己则挪到剑面边缘坐下,吃着冷吃兔观看。
比试规则是点到为止,不得伤人伤害法器。持剑人明显占据上风,但将度拿捏得极好,和崆峒扇的使用者打出一场极为精彩的表演战,顺利进入第三轮。观众们欢呼声高涨,掌声如雷,沈淮初却是略带嫌弃地笑了一下,仰头问站在身后之人:
“想好给你的剑取什么名字了吗?”
“你取就好。”顾青行道。
“那你的剑就基本上和好名字无缘了。”沈淮初笑着耸肩,然后把手头的冷吃兔递过去,“吃吗?”
少年捡了块没沾上太多辣椒的兔肉吃下,抓住他举碗的手把人拉回中间。
坐在稍远处的王潇略略挑眉,凑过头去,“什么剑?师兄你要有新的剑了?”
沈淮初朝高台上努努下巴:“就是那把。”
王潇一脸不敢相信:“我有去问过栖霞派,他们说这剑已有主人了,你是在骗我吧!”
“这把剑本来就是给顾小青打的,你祖宗我亲自去挖的矿。”沈淮初哼笑道。
王潇“啧”声连连,摇头晃脑,起身把沈淮初拉到一旁,端起酒杯和沈淮初相碰,声音极低:“原来聘礼都下了,那我师兄就托付给你了!”
沈淮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没错没错,我这双眼看人看事一向很准。”王潇笑得一脸微妙,喝完酒又朝顾青行走去,“斗法是在斗器之后,师兄用这把剑参赛,定能夺得头筹!”
顾青行却只是轻抬眼皮,扫了眼沈淮初,才看向王潇:“我不参加。”
“什么?!”
惊讶的是两个人。
“为什么?”沈淮初挑挑眉。
“不想参加便不去参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青行语气淡然。
沈淮初无言以对,但他记得《九九八十一》里的剧情,这一届纵横大会时少年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参加了低级组的比赛,一把剑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都贴着脸打,十分凶残。结局顾青行顺利夺冠,收获了一箩筐女修士的芳心。
而现在这个走向……他不仅修为境界高出不少,还竟然直接不参加了?
沈淮初深深看了顾青行一眼,背过身去晃着酒杯陷入思考。他越发觉得当年被迫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不似光团子曾告诉过他那般,毕竟他遇到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书里没有的,或者已有的剧情被提前,现下这剧情干脆不往那方向走了。
再者,这个世界的构架已经超出了一本小说范畴。所有的事情好像因为他的到来而牵一发动全身,关系网重织,人物命运被改写,诸多往事阴谋也和他相关。那么是不是能推论,他极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因果而来,那本书、那个光团只是个接引和向导?
啧,沈淮初抿了一口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粗长!乌拉!
感谢
脑洞中的倪安晨aniki扔了1个地雷
别闹扔了1个地雷
yqgmsbr扔了1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