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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我的名字,我的一生(2/2)

    而在空中,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任何的阻挡物,但时七的控剑不可能可以飞那么高,他的身体本身并不允许,所以,对于时七而言,主战场只可能是在地面。

    他需要按部就班,将插在地上的炎神泪向上攀升,让火焰在空中飞舞。

    看着陡然膨大的火焰,堇子的心中闪过两个决断,要不继续向上飞行,而后找机会离开;要不,就只能向下。

    “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无敌的超能力者!”堇子将所有仍然有着一定形体的树木连在一起,随后,她一边下落,一边开始抽取空气中的氧气,同时,她还尽力去用能量封死周围的区域,以免氧气流通。

    这已然是她的全力发挥。

    她将氧气储存在被她处理过的氧气瓶里面,这就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之一,也是她的杀招之一。

    随着氧气的减少,火焰开始减弱,时七也开始逐渐呼吸困难,且他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被头痛阻碍着。

    停止灼烧,发射聚散华。

    时七即刻收回炎神泪,准备开始意外计划。就在聚散华从主角光环里出现的刹那,他还未曾来得及抓住堇子的位置,堇子就已经借助着密林的掩盖,踩着阴影来到了时七的身后。

    氧气,高度浓缩的压缩氧气正随着堇子的动作而向眼前之人抛出。

    待到时七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很显然已经无法阻止堇子的动作了。

    “欸?你——”堇子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讶异了一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聚散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控剑飞驰而出。

    剑身在拍到堇子身上的瞬间爆散而开,随后在堇子的身体上出现了破碎的剑身,瞬间依照着堇子的体型做出了一个相等大小的骨架。

    反应过来的时七将剑柄放置到了自己的头上,随后,他试探性地张合一下他的左手手指,堇子的左手,也同样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结束了……”时七的大脑在缺氧中已经逐渐减少了思考的能力,他并未意识到其实哪怕堇子被控制,她也可以通过意识中默念离开的口令从而离开幻想乡。

    他只是和愣住的堇子一起,摔倒在了地面。

    意识,模糊了起来,其实他本来就应该意识模糊的,只是一种想要打倒堇子的执念在撑着他从海洋深处漂浮而起。

    “……喂?打完了吗……”他隐约之间能听到那位妖怪人狼的话语。

    ——把那个瓶子打开。

    “是这样吗?”时七看着他的手臂向前,拧开了那个瓶子,随后递给了正在忙着的人。

    ——你要好好读书,读书就是最好的出路。

    时七没有质疑他,没有质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因为我无需怀疑,我只是在想着……

    想着,我为什么要寻找出路?

    人生存在的意义就是活着,一切的行为都是让自己生物的本能可以更好的享受。

    行为本身,就是让自己有意义的东西。

    一切行为不都是吗?我只是读懂了,读不懂了,不需要读懂了,以为自己读懂了,我读懂了读懂。

    他,我,他,我——

    只是一个出生在快乐躯壳下永远孤独的高傲者,永远昂起着头颅,看向自己深邃而漆黑的孤独。

    我只是天生就这样,天生就这样,是一个——

    醒来了。

    时七立刻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剑柄还吸附在他的额头上。

    他突然看向了堇子的方向,堇子也看向了另一侧的方向,他们的头一定不会凑到一起。

    不知为何无视了准备询问他身体状况的今泉影狼,二十五时七堂而皇之、所谓的警惕心殆无孑遗,他的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向宇佐见堇子询问,想要求得她的解答——或者并不想要求得她的答案,他只是想要向她问,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罢了:“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原来……”堇子轻叹了一声:“我就说为什么嘛,果然是回到过去了,不过,这个时候的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难不成我成为了时间闭环的一员了吗?”

    “你觉得呢?秦登。”堇子用念力将自己浮起来,她的双眼紧盯着雪白的空。

    是在叫我吗?如果按照日语的音去,那我的名字就是——

    ——【秦登】——

    对的,是的,正确的答案是。

    我叫,秦登。

    “二十五时七,就是秦登。”时七的脸扭曲着蠕动,稍微偏瘦弱一些的身体也慢慢变壮实了一些,他的手脚也逐渐变化。

    一点一点地从名为【二十五时七】的遗忘自己记忆的人,变回了【秦登】。

    也许,二十五时七根本不是变回秦登。

    我怎么会变回我?我一直都是我。只是在隐性的时候,我更为排斥、反抗我自己罢了。

    秦登一直都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世界,所以我自然而然的诞生之时就不可能行为完全和秦登一致。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相反,我广为交友、更加热情、有着明确的目标和目的、一心想要从非人类的世界中脱离出来,想要回到平静的生活。

    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不同,是【二十五时七】深爱着名为【山下雪】的个体。

    二十五时七爱着带他回到村子里的那个稍微带些粗暴的俏皮的她、二十五时七爱着肯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她、二十五时七爱着稍微慵懒了些却很喜欢生活中美好的她、二十五时七爱着慢慢越来越依靠着他而变得天然了些的她、二十五时七爱着被他波及了所以变得不似常人但还是爱着自己的她。

    二十五时七,一直都爱着那位矛盾却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山下雪。

    可秦登不爱任何人。

    秦登不是一种标志、一种符号,他只是一个人,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且有着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的人生。

    我怎么会是他?我怎么会是我?我现在分明与我这么不相似,怎么我还是会变成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名为秦登的人的故事、我从来没有知道过一个名为秦登的人的思想。

    现在只要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耳帘,我的脑海里便满是过往的碎片。

    是了,我是秦登。我也是,二十五时七。至少现在,我还是二十五时七。

    “我想通了?我想通了吗?”秦登呢喃自语,眼睛却紧盯着空中的堇子。

    堇子对此无能为力,她甚至连摊手都做不到。

    将标签贴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将标签狂乱地撕下的是自己。既然完全相反的两个思想可以在本质上接近,那秦登为何不能同时是二十五时七?

    “那你是什么?”二十五时七询问着空中的堇子,他现在脑袋撑得难受,却感觉自己的想法前所未有的清晰。

    因为二十五时七接受了自己,全盘接受了自己,秦登也接受了自己,全盘接受了二十五时七。但只是单纯的接受,秦登依然厌恶着那个恶心的自己。

    他和现在的山下雪有着本质的区别。

    时七问着堇子,秦登的心中却在想方设法思考自己到底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不对,我们不是分开的,秦登就是时七,时七就是秦登。所以是时七问着堇子的同时在思考和回忆,或者是秦登在问着堇子的同时思考和回忆。

    他理所当然的想不到,但正确的答案想必已经溢出脑海了。

    八云紫。

    篡改了他的记忆,将他的记忆封印,然后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二十五时七的模样,记忆的封印缓慢地随着时间运转会松动,同时伴随着记忆的松动将身体恢复成秦登的模样。

    如果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那恐怕与恶意一丝一毫的相关都没有。

    她只是想要介入一个人类的人生之中,但她没有彻底的介入,为了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她选择在他想要自杀之时将他带进来,再着手去改变他的一切。

    让他从新开始,从幻想乡开始,她想要从头开始看看人类的故事性。

    她算成功了还是算失败了?

    时七还在思考着,却取下了额头上的剑柄,他自然是已经知道这位少女是谁了。

    “堇子,宇佐见堇子。”时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堇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堇子睁开双眼,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好像一场盛大的梦,记忆越来越模糊,梦的影子一开始还是极其清晰的,但接下来就逐渐消亡。

    钟表、钟表!

    时间是在——

    要忘光了——文字记录、文字记录——

    堇子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了大体的枝干,她需要把这些东西记下来,她认为这对于她去到幻想乡肯定很重要!

    而且刚刚完全是发生了超自然现象,时间突兀地向前行进着。

    “倘若有罪之人的记录也将流传于世,那无罪之人的安眠之处又会在何方?”这句日语从堇子完全意想不到的角落出现,随后,堇子和她的记忆一同失去了意识。

    做完一切,四季映姬看着从角落的门里探身而出,脸上带着玩味笑容的摩多罗隐岐奈,叹了一口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门合上了。

    时七看着眼前毫无波澜的空间,他张了一下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开始转而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时七捏着自己的下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是没有哭。

    他被送到这里接受自己的记忆,来到这里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自己很多时候显然只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一个病态的灵魂,在祈求着病态的曲解。

    他已经过了需要思考的时候,时七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他却没有如八云紫所愿,开始探索这个世界。

    他只是开始慢慢走路,慢慢地行走,朝着一个已知的方向,朝着一个已知的目标。

    越过今泉影狼的同时向她道谢,越过了无人的道路,将钟表的指针拨到了晚上,将二十五时七的鞋子磨破。

    他回到了花田。

    是静悄悄的夜。

    他步履踉跄,用手敲了敲门。

    在屋内的风见幽香很自然地开了门,她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想好了吗?”

    “我是,二十五时七。我是会在干净的房间里饿死的苍蝇王,我想回家。”时七也许是想明白了。

    也许没有。

    但至少他是想要陪伴山下雪的二十五时七,而非无依无靠、自高自傲的秦登,秦登也许以后会爱上其他人,会在这个世界里寻找到自己的目标。但二十五时七只有一个目标。

    他捧起了花。

    只是从屋子的门由内转外的片刻,人类眨眼的瞬间,他就已经来到了村子的门口。

    花瓶完好无损,天漆黑,一黑一白地衬着。

    时七就夹在这黑与白之间,笑着、哭着。

    泪水和天空的雨水一同流下。也一同留下,永远留在了地里。

    兴许会渗透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但它现在在地里。

    他慢慢地走。

    他开始快走。

    他开始奔跑。

    他抱着花瓶飞奔。

    踩起了一滩又一滩的烂泥,泥浆把他的双腿糊上。

    脚上就更不必说了,导致他摔了一跤的脚又能好到哪里去?没有在泥里腐烂已是奇迹。

    他跑到了那棵树下。

    树上少了很多叶子,光秃秃的,夜也深了,看不到新芽。但应该是在长的吧。时七想着。

    在门口,悬挂着一个晴天娃娃:是山下雪做的,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做这种类似的东西。

    推开大门。我回来了。

    可是门口悬挂的哪里是晴天娃娃,分明是一个完好无损、光鲜亮丽的雏人偶。

    它被绳子用细腻的手法穿在身上,挂在了门梁的旁边。

    一晃、一晃的。

    时七推开了门。放下了花。

    秦登看到。

    稻穗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