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萧伯廷躺在病床上,手里捏着刚刚打完电话的手机,满脸都是笑意。
虽然今天他被那帮流氓们打得很惨,浑身上下都像是要被拆散了一样,但他却因祸得福,得到了沈念乔母女俩的关心跟照顾。
刚刚馨儿给他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他,她跟妈妈正在来医院看望他的路上,妈妈给他煲了营养汤,馨儿偷偷告诉他说,那个汤妈妈足足熬了好几个小时,叮嘱他一定要全部喝光光。
接完电话后,他的心里别提有多暖,可惜他伤得都是皮外伤,今晚住一夜明天就得出院了。
“唉,要是能再多住上几晚,该有多好啊。”萧伯廷望着天花板,心里美滋滋地念想着。
此时的他,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们母女俩了。
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幻想了一会儿,过了约莫五分钟,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使得他本能地想到了沈念乔跟馨儿。
不会吧,这么快就来了?
萧伯廷惊喜地坐了起来,套着石膏正骨器的脖子,往前伸长了出去,迟疑了片刻,方才出声应答过去,“进来。”
得到应许声,门外的人,手里提着一篮子水果,步伐矫健地踏了进去。
萧伯廷一脸的笑意,在看到推门走进来的顾彦哲时,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退了下去。
直到顾彦哲走到他的床前来,他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见了。
顾彦哲径直走过来,将手里的水果篮往床头柜上放了上去你哟,再又转过脸来,略带浅笑地看着神情木讷的萧伯廷。
“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萧伯廷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尽管他顾彦哲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可他的目光始终不自觉地往门口的方向瞟了过去。
看了几眼,确定不是她们母女,他才收起眼眸,转而落到顾彦哲的身上。
启唇,淡淡地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探望探望我的好兄弟啊。”顾彦哲眉梢一挑,晃动着身子,往他的床沿边上移了过来,转身就坐了下去,伸长了手臂,一边笑着,一边在萧伯廷的肩膀上面拍打起来。
萧伯廷不是一天两天的认识顾彦哲了,就算他说了是来探望自己的,他依然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提眸。怔忪地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
“呵呵,不愧是兄弟啊,还是你最了解我。”顾彦哲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灿烂,他又提起手来,在萧伯廷的肩膀上面拍了两下。
“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来跟你聊聊那个你我都深受其害的女人呗!”
“顾彦哲,念乔不是你想的那样!”萧伯廷一听到顾彦哲讽刺沈念乔的话语,情绪就变得特别激动,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激动地坐立起来,眼疾手快地反驳道。
顾彦哲听完他对沈念乔的称呼,苦涩地大笑起来,“念乔?叫得可真够亲密,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只可惜,五年了,她沈念乔只给我顾彦哲生了女儿。”
“馨儿的身世,你都知道了?”萧伯廷方才太过激动,反应有点大,一不小心弄痛了自己,他忙用手撑着自己的后腰,反问过来。
“你都知道了,我这个亲生父亲,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你打算怎么做?馨儿她对念乔很重要,是她一个人从小拉扯大的,她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馨儿。”
“那又怎么样?”
“顾彦哲,你不能那么自私,无情!”
“我自私,我无情?姓萧的,所有人都可以这么骂我,偏偏你们这对狗男女没有资格!”顾彦哲的情绪。被萧伯廷的指控一触即发,他激动地从他的床沿边上站起身来,扬起手来,凶神恶煞地指着他咆哮道。
萧伯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那些藏在他心里的话,好不容易滚到了喉咙底下,眼看着就要说出来了,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为了自己的私念,他不能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可能他跟念乔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自我酝酿了一会儿,抬起脸来,目光怔怔地看着顾彦哲,语气坚定地说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念乔,以前是因为念在我们兄弟之情,我才选择了退让,让念乔留在你身边。可是她跟你在一起三年多,她从来都没有快乐过,你每天只知道工作,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而你的母亲,从她嫁进你们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嫌弃她,处处刁难她,因为生孩子的事情,差一点就把她逼成了神经智障。
顾彦哲,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念乔,从今往后我会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让她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
“嗤!就你这个样子,也能保护她?我说萧伯廷,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顾彦哲热嘲热讽的目光,将萧伯廷从头到脚轻扫了一遍,冷嗤道。
遭到顾彦哲的讽刺,萧伯廷还真有点无言以对,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顾彦哲并没有因此放过对他的羞辱。他不慌不忙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沈念乔的入职zq的职业申请单,动作招摇的举到萧伯廷的面前去。
萧伯廷一看职业申请单上写着“沈念乔”的名字,心底一慌,眼眸挣得特别大,焦急地反问过来,“这是什么?”
“老弟,这白色黑字的写得这么清楚,你都看不明白?”顾彦哲眯起眼眸,先是变相地嘲讽了他一下,再又指着前排的一些黑字,嗓音嘹亮地念给他听,“沈念乔将于6月25日正式入职为zq集团的服装设计师。”
“这怎么可能?念乔她怎么可能去你的公司上班?”萧伯廷撑大眼眶里涨得通红,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他老早就在谋划着,要把念乔招到他的店里去,担任他自创品牌的设计师。
连着在她的耳边提了很多次了,她始终都没有答应他,又怎么可能去zq集团担任设计师呢?
萧伯廷越想越觉得这不太可能,除非念乔亲口告诉他这个事实,否则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顾彦哲说的这些话。
“怎么样?都听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要不要我再念给你听听?”顾彦哲见萧伯廷一个劲地摇着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还不肯罢休,继续拿这件事情来羞辱他。
“顾彦哲,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萧伯廷恨恨地把脸撇到一边去,避开顾彦哲的注视,态度冷冷地向他下了逐客令。
逐客令都下来了,顾彦哲自然不会强留,可在离开病房之前,他还不忘对萧伯廷下了最后通牒。
“从明天开始,沈念乔每天都会很忙,没时间再来管你,你最好识趣点,离她远一点,少去占用她工作的事情。否则,我就扣完她的工资,把孩子从她身边接走。”顾彦哲厉声警告完,转身就走。
差不多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脚步一顿,回转身来,又拧着眉心,故作关心地说道,“对了,我跟这家医院的院长关系不错,念在我们过去那么多年兄弟情义上,我倒是可以委托院长给你请一个服务最周到的女护工来照顾你。”
他这句话对萧伯廷的羞辱简直了!
“谢谢,我不需要!”萧伯廷气得抓起一只枕头,朝顾彦哲的背后砸了过来。
可惜,他人足够灵活,轻轻松松地一闪过,人就躲不见了。
顾彦哲来了一趟医院后,心里的不痛快,差不多都发泄完了,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从病房里面走出去后,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得瑟坏了,有种大快人心的痛快感。
心情太好了,他走起路来,都好像是飞起来的一样,视线也快飞到天上去了,也就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母女俩。
沈念乔也没有看到顾彦哲,倒是馨儿,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坏叔叔。
小丫头挺聪明的,怕坏叔叔发现妈妈后,又要欺负妈妈。
于是,她跑到妈妈的前面去,拉拽着妈妈的手,使劲地往一边跑去,避开坏叔叔的视线。
沈念乔被女儿弄得莫名其妙,身子往后绷着,胳膊被馨儿使着力气拉得好长。
医院里面人多。她怕孩子跑得太快,撞着哪里,便担心地喊了起来,“馨儿,你慢点,小心摔跤。”
馨儿头都没有回,继续拉着妈妈往前跑,想要快一点从坏叔叔的视线底下消失。
顾彦哲的身子,刚好跟她们母女俩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擦过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他的视线赶忙移转过去。
凭着他的身高优势,很快,他的视线成功落在了距离他不到两百米的一大一小的母女俩的身上。
看着她们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快速地从他的眼底闪了过去,他的心里涌起一丝不快,身姿当即往她们的那一侧转了过去,跻身跟上。
馨儿使出了吃奶的劲,把沈念乔拉出重围。领到安全的地带。
正好她们也累了,也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了。
“妈妈,我刚刚看到坏叔叔了。”馨儿一边喘着气,一边向妈妈阐述跑这么快的缘由。
沈念乔听完女儿的解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心酸又心疼。
心酸的是他们明明就是血液相通的父女俩,却因为他们大人之间的矛盾纠葛,连相认的机会都没有。
心疼的是女儿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开始学会保护妈妈了。
沈念乔眼里含着泪,视线朦胧地看着女儿,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馨儿站在妈妈的面前,眨着眼睛,看着妈妈。
见妈妈没有说话,眼眶里全都是眼泪,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妈妈不高兴。她连忙抬起小手来,拉了拉妈妈的衣摆,软萌萌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在生馨儿的气啊?”
“傻瓜,妈妈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好了,馨儿乖,没事了。”沈念乔蹲下身去,将女儿揽到自个的怀里来,揉了揉馨儿的脑袋,紧紧地抱着女儿,感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忍不住哭了,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免得馨儿看到又要担心自己了。
当她们母女俩感情真挚的抱在一起时,顾彦哲刚好追上了她们,原本他想要追上沈念乔,当面质问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居然把他的女儿教得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不认,见到他就躲。
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底软了下来,看到她们,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的自己。
当年他跟他的母亲,被顾家正室的太太赶出来,也曾像她们母女俩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伤心又无助地哭着。
当时的他,多希望父亲能注意到他们母子,哪怕不爱他,只要能多给他的妈妈一点爱,该有多好啊。
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叫他怎么还能忍心去伤害她们母子俩呢?
顾彦哲安静地靠在墙边上,终究没有提起脚步走出去,只是一直注目着,直到她们母女俩松开彼此的怀抱,大手牵着小手站起来,一起朝他这边走过来,注视到了他。
“妈妈,坏叔叔又来了。”馨儿看到顾彦哲后,又被吓了一跳,小丫头整张小脸都扭曲到了一起去,两只小手条件般的举了起来,紧紧地拽住妈妈的衣服,大喊了一声之后,小脸惊慌失措地往妈妈的身上一埋。
沈念乔听到女儿的惊喊声,本能地捉紧女儿的小手,又一如既往地将女儿护到她的身后,挺直身子,像一个屏障似的保护着女儿。
顾彦哲回忆得太深,心里满是伤感,同沈念乔大眼瞪大眼的瞪了半天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依然沉浸在过去那些伤痛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沈念乔感觉他很不对劲。平常的话,这个男人见到自己,不是甩脸色,就是大声地吼着警告着。
可是这一次,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好像一座石膏雕像一样,眼眶里噙着湿热又晶莹的泪渍。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干杵着,怪尴尬的,偏偏他靠着的这一条路是她的必行之路,她必须得从这条路上